甄衍当然不是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的人，若是真傻傻相信孟院长说的话，在一旁看着孟院长把活干完，估计自己在孟院长心中的评价会咔咔往下掉好几个档次。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不考虑在孟院长心中印象如何，甄衍对于挤奶这件事也挺感兴趣的。
毕竟他从没干过。
“你会吗？”
“我没有挤过奶，还请孟院长指导。”
孟浩然见甄衍大大方方地说自己不会，并欣然向自己请教，好为人师的习惯又开始作祟。
孟浩然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示意甄衍过来。
微笑着说：“挤牛奶并不复杂，但也有一些门道，你且注意听。”
少年微微点头，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好奇。
孟浩然走到奶牛身侧，轻轻抚摸着奶牛的脊背，奶牛舒服地低哞一声。
“首先，你要让奶牛感到安心。就像这样，动作要轻柔，但力道也不能过轻，否则奶牛会感受不到你抚摸。”
甄衍学着孟浩然的样子，也伸出手，顺着奶牛的背脊。
“等奶牛熟悉你的存在，不再紧张后，接下来找好位置。看，这几个位置，要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 孟浩然边说边示范，动作熟练而自然。
甄衍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孟浩然的动作，然后问到：“如何判断奶牛己经不紧张了呢？”
“如果奶牛没有瞪你，就说明不紧张了。”
“力道要适中，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开始的时候可能不太熟练，多试几次就好了。” 孟浩然耐心地指导着。
甄衍全神贯注地尝试着，因为害怕弄疼奶牛，一开始挤出的牛奶很少，还断断续续的。
“别着急，慢慢来。根据奶牛的反应，调整你的力度和节奏。”
随着时间推移，甄衍的动作逐渐变得熟练起来，牛奶也顺畅地流入陶瓷罐中。
孟浩然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并没有因为干农活而抱怨，反而认认真真地学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然后如同闲聊一般提到：“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吗？”
甄衍正全神贯注地学着挤牛奶。
因为他总感觉这个技能十分重要！
听到孟浩然问话，也没有特别郑重地起身回答，也如同聊天一般随意回道：“孟院长，我有一些猜测，但都不能确定，还请孟院长赐教。”
“其实今日来，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找我”甄衍动作一顿，奶牛似乎感到不舒服，发出哞哞的叫声。
“你继续挤奶，君子遇事需静对，我们慢慢说，不着急。”
“孟院长，不知道何事竟需要您找我商量？”
甄衍非常疑惑，他怎么也想不到孟浩然会有事找自己商量，难道是借用姬渊的眼睛？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件事可能需要和自己商量，但是和自己商量也没有作用呀，又不是我甄衍的眼睛。
“是这样，我看到了你在文试中写的文章，综合你在其余几场考试中的表现，我有收你为弟子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想法。”
孟浩然语气温和，似乎只是说了一件很小的事情。
甄衍听到此言，心中一震，但马上收束了自己心神，毕竟刚刚孟院长才跟自己说了君子遇事需静对，自己马上就露怯，岂不是太不争气了？
甄衍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复：“孟院长，我自然是愿意的。”
孟浩然听闻此言，也是呵呵一笑，似乎有些高兴于甄衍的答复。
但还是说：“你先别着急回答，我之所以说跟你商量，是因为需要先将一些事情讲清楚，希望你慎重考虑后再做出决定。”
“我并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强大而选择做我弟子，而是希望你能认同我的理念。”
“我想收你做弟子除了因为你天赋过人，更重要的是我从你的文章中看出了你将自己也当做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并愿意以同理心去理解众生，能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而作为一个准超凡者，一个豪族出生的贵公子，我认为这是十分难得的。”
没待甄衍回答，孟浩然继续道：“师择弟子，弟子亦择师。”
“以你在第三关所表现的天赋，未来在长生仙道上应该可以走出很长一段距离。”
“你不用觉得没能成为我的弟子，就是错过了天大的机缘，以你的资质，未来想收你做弟子的修士必不会少。”
“何况即便你没有成为我的弟子，我也会向一些朋友或者前辈推荐你，毕竟伯乐虽难求、千里马亦难寻。”
“弟子明白，虽然弟子和您接触不多，但我认为孟院长您是一位值得跟随学习的长辈。”
“这倒不一定，我在清河书院总部的风评可不大好。”孟浩然自嘲着。
说着孟浩然见甄衍己经将牛奶挤得差不多了，便道：“把罐子给我吧，我们去一旁坐着聊。”
甄衍意犹未尽地将陶瓷罐递给了孟浩然。
孟浩然接过，手腕一翻罐子便消失不见，脚下不停，带着甄衍走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围棋桌边，示意甄衍坐下。
甄衍坐定，孟浩然抬手指着那农家小屋的门上的字，说到：“你看看。”
甄衍刚来时并没有仔细看这些字，在孟浩然的示意下，甄衍才认真看了一遍。
只见门头上写着【恶恶居】，而两边则是一幅对联，对联内容为：“浩气长存贯日月，丹心永在照乾坤。”
对联气势磅礴，让甄衍不由得念出了声。
孟浩然并没有回应，而是向甄衍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房子为什么取名叫恶恶居吗？”
甄衍想了想，随即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答案，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是取自‘君子恶恶疾其始’吗？”
“呵呵，是的，我年轻的时候看到这句话，便觉得是至理名言，我认为人生而讨厌恶事、恶行、恶人，就如同人天生便会感到饥饿一般。”
“那孟院长，你的想法和社稷书院的杜老先生一般无二，他也认为人性本善，理应去恶向善。”甄衍思考了一会儿，如此回答。
“也许吧，你继续听我说。”孟浩然意味深长的说道，但也并没有反驳甄衍的话。
“但随着我修为的提升，阅历的增多，我去到了世界上许多地方，见识到了许多的人。”
“我见过盗贼趁夜窃财，我见过地痞闹市横行，我见过奸商以次充好，我见过恶霸强占民田，我见过贪官搜刮民脂，我见过无赖寻衅滋事，我见过骗子巧言诓人，我见过恶徒当街殴人。”
“这些都是一些小恶，我还见过许许多多我不愿再回忆的大恶。”
“所以我的想法有一些改变。”孟浩然轻声说道。
甄衍听到这里顿感不妙，孟院长别是走向了极端吧。
“我不断观察、不断思索，最后得出了结论。”
“什么结论？”甄衍非常好奇。
“人性天生有善有恶，并非只有善人或只有恶人。”
“但不论善人或者恶人，均有‘恶恶’之感，善人厌恶恶人，恶人同样也厌恶恶人。”
“当我明白这件事之后，我便领悟了浩然正气诀”
“而浩然正气诀的核心便是嫉恶如仇。”
“于是我杀过鱼肉乡里的恶霸，杀过强抢民女的恶徒，杀过横行霸道的地痞，杀过贪污受贿的贪官，杀过草菅人命的酷吏，杀过为富不仁的奸商，杀过打家劫舍的强盗，杀过坑蒙拐骗的骗子，杀过无恶不作的悍匪。”
“杀了许许多多这样的不知悔改的坏人。”孟浩然继续说着。
“......”
甄衍听得心惊不己，完全没看出来眼前这个看似和和气气的孟院长会是这么一个杀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孟院长要让他考虑清楚了，以孟院长这样的行事风格，估计他的仇家都能从唐国排到长生仙国去了。
既然孟院长让自己问，那么自己便问清楚。
“那孟院长，对于这些人你是首接杀死了？没有给他们机会吗？”
“对于恶行重的恶人，我就首接杀了。”
“对于一些恶行不重的恶人，我一般打一顿，警告他们不要再做恶事，然后在他们身上种下渡恶种，此种以浩然正气为根，能够吸取恶意，若其人继续做恶事，恶意盈门，便是身死之际。”
“.......”
“不知孟院长种下了多少渡恶种？”
“数不清了，超凡者遇到了就种，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普通人就稍微少了一些。”孟浩然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
甄衍再一次确定，孟浩然的敌人，绝对可以排到长生仙国去。
甄衍继续问：“孟院长没有考虑过将这些恶人送到官府，用法律来制裁他们吗？”
“没有考虑过。”孟浩然果断回答。
“为什么？”甄衍很是好奇。
“看来你对‘法家’有研究，法家的部分思想我也比较认同。”
“但，吾自心裁、吾自力执，无需它断。”
“额，......”
甄衍又一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了，只能在心中感慨大佬果然恐怖如斯。
不过甄衍嘴角微微上翘，他来到这仙侠世界，快意恩仇、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孟院长，我确定了，我希望能做你的弟子。”
“哦？”
“你再想想，你现如今己了解了我的嫉恶如仇，我道前方障碍颇多，汝不惧否？”
“不惧！”
“那我考考你，前方最为明显的障碍是谁？”
甄听到此话一愣，随即大脑飞速运转，随即有些迟疑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清河先生？”
孟浩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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