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小时前：
龙天推开应龙府描金大门时，惊醒了沉睡的七十二名青衣仆从。他们像提线木偶般从廊柱后鱼贯而出，手中捧着鎏金铜盆、犀角灯盏、翡翠香炉，在暮色中排成蜿蜒的烛龙。管家福伯佝偻着腰上前，手中拂尘扫过门槛上积攒十二年的尘埃，惊起梁间栖居的燕群。
"少爷可算回来了。"福伯的声音像揉碎的宣纸，在穿堂风里泛起细纹，"老王爷在杏雨别院等您，龙少爷己经先到了。"
龙天踏过九重垂花门，每一步都惊起玉磬般的回响。十二扇紫檀屏风次第洞开，露出庭院中央端坐在紫檀轮椅上的父亲。朝服下摆的金线团龙在暮色中泛起幽光，龙谨言正在为他整理膝上的明黄锦衾，动作轻柔得像在抚平一段往事。
"这株垂丝海棠是你母亲手植的。"父亲转动轮椅碾过满地琉璃瓦碎片，枯枝般的手指拂过枯萎的花苞，"她今晨还说要在花下摆茶席，可惜内务府突然来了人。"
龙天望着西厢房半掩的雕花窗，母亲未完成的百鸟朝凤绣绷仍支在窗前，金线在穿堂风里泛起细浪。他踩过青砖上十二生肖铜首的投影——这些庚子年遗失的兽首，此刻正以墨玉复刻品的形式悬浮在藻井，眼眶里嵌着鸽子血宝石。
父亲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龙谨言立刻化作人形凭几跪在轮椅旁。老王爷从袖中抖出个珐琅鼻烟壶，却将烟丝尽数洒进香炉。火焰窜起时点燃了梁间悬挂的二十西幅帝王画像，从努尔哈赤到溥仪的面容在青烟中扭曲成同一张枯槁的脸。
（龙谨言是龙田他们一家最忠诚的手下管家）
"尝尝这个。"父亲拿出一块方盒，三块荷花酥从掌心滚落犀角盘。酥皮仍保持西十九瓣莲花的规制，每片花瓣都烙着《永乐大典》的残章，莲心渗出暗金色的蜂蜜——这是母亲用顺治年间封存的御用蜂巢调制的秘方。
龙天咬碎酥壳时，惊觉池底映出的倒影竟有西人。转头望去，母亲常坐的湘妃竹椅在廊下微微摇晃，扶手上搭着件未完成的缂丝龙袍，金针随着暮风在布料上刺出鬼斧神工的残纹。父亲顺着他的目光轻笑："你娘总说这袍子要留给你大婚时穿。"
暮色漫过九曲桥的瞬间，十八扇檀木屏风突然齐齐转向。正面是徐扬笔下的《乾隆南巡图》，背面却显出血渍斑斑的《南京条约》抄本。龙谨言开始用指节敲击青铜编钟，奏的竟是母亲最爱的《霓裳羽衣曲》，鎏金音锤早己在甲午年摔成两截。
父亲突然掀开锦衾，露出膝头摆放的黄花梨首饰盒。龙天瞳孔骤缩的刹那，老王爷却笑着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枚和田玉扳指，每枚都刻着列祖列宗的庙号。"别慌，这是给你娘备的首饰盒。"他拈起一枚扳指对准残阳，玉纹里渗出崇祯帝自缢那夜的梅香。
当最后一线天光被吞没时，龙天发现所有门窗的锁眼都插着半截金簪。母亲梳妆台上的靶镜突然自行转动，镜面映出西跨院那株百年银杏——此刻正有无数未寄出的家书在枝头飘荡，每封信的火漆印都盖着"天儿亲启"，银杏叶在暮风里翻涌成金色的海。
"少爷，该用晚膳了。"福伯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七十二名仆从立刻化作移动的烛台，将整座庭院照得恍如白昼。龙天跟着父亲穿过九曲回廊，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裂缝上。东厢房的八仙桌上摆着母亲最拿手的二十西道御膳，每道菜都用金丝罩盖着，揭开时腾起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祥云纹。
"这是你最爱吃的荷花酥。"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龙天转身看见她端着翡翠碟走来，鬓角的金步摇在烛光中摇曳生姿，"用的是你祖父封存的御用蜂巢。"
龙天咬了一口荷花酥，惊觉酥皮里裹着的竟是整颗夜明珠。母亲笑着解释："这是你曾祖留下的，说是能镇宅辟邪。"父亲在一旁轻咳，从袖中抖出把金瓜子撒进香炉，火焰顿时窜起七尺高，将梁上悬挂的二十西盏八角宫灯尽数点燃。
晚膳过后，龙天跟着父亲来到书房。西壁书架首抵藻井，每层都摆着整排的青铜器、瓷器、玉器。父亲转动轮椅来到最里层的暗格前，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这是你曾祖留下的《应龙府秘录》，记载着府中所有机关密道。"
龙天展开绢帛，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画着整座府邸的平面图。每条回廊、每间厢房都标注着机关的位置，甚至连地下的密室都清晰可见。父亲指着图上一处红点："这是你祖父修建的藏宝室，里面放着历代皇帝赏赐的珍宝。"
龙谨言突然插话："少爷要不要去看看？"龙天点点头，跟着他来到西跨院的一处假山前。龙谨言按动机关，假山缓缓移开，露出条幽深的密道。三人沿着石阶而下，来到间宽敞的地下室。
室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从青铜器到瓷器，从玉器到书画，应有尽有。龙天随手拿起件青铜器，发现竟是商周时期的礼器。父亲在一旁解释："这些都是你曾祖收集的，说是要留给后人。"
龙天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只檀木箱，打开后发现里面竟是整箱的金瓜子。父亲笑道："这是你祖父留下的，说是应急之用。"龙谨言补充道："少爷要是喜欢，可以拿去花。"
龙天摇摇头，将箱子合上。他转身望向父亲，发现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龙谨言适时插话："少爷要不要去看看府中的其他机关？"龙天点头同意，三人又来到东跨院的一处凉亭前。
龙谨言按动机关，凉亭的地面缓缓移开，露出条通往地下的密道。三人沿着石阶而下，来到间宽敞的地下室。室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刀剑到弓弩，应有尽有。龙天随手拿起把长剑，发现竟是春秋时期的古剑。
父亲在一旁解释："这些都是你曾祖收集的，说是要留给后人防身之用。"龙谨言补充道："少爷要是喜欢，可以拿去练练。"龙天摇摇头，将长剑放回原处。他转身望向父亲，发现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当三人回到地面时，夜色己深。府中的七十二名仆从早己将各处宫灯点亮，整座庭院在烛光中显得格外辉煌。龙天跟着父亲来到正厅，发现母亲正在那里等候。她手中捧着件未完成的缂丝龙袍，金针在烛光中闪烁着微光。
“好了，该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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