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风呼啸。
林渊一路狂奔，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将朱元璋病危的消息告诉皇太孙朱允炆！
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或者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京城之内，本就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传出圣上驾崩的噩耗，那整个大明王朝，都可能陷入一场空前的混乱和危机之中。
他不敢想象，如果燕王朱棣或者其他藩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他更不敢想象，如果朱允炆未能及时做好应对，在权力交接的空窗期，被某些人趁虚而入，那历史的悲剧，恐怕会以一种更加惨烈的方式重演。
他必须争分夺秒！
凭借着东宫伴读的腰牌和朱允炆特赐的通行令牌，林渊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皇宫。
他没有去自己的住处，而是径首朝着朱允炆平日里处理政务和歇息的文华殿偏殿奔去。
此刻的文华殿，灯火通明。
朱允炆显然也还没有入睡。他明日便要“御驾亲征”，心中自然也是百感交集，难以平静。他正在与几名心腹太监，商议着明日出征的最后一些细节。
当林渊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地闯入殿内时，朱允炆和殿内的太监们都吓了一跳。
“林伴读？你……你这是怎么了？”朱允炆见林渊神色异常，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林渊来不及行礼，也顾不上喘息，一把抓住朱允炆的手臂，声音嘶哑地说道：“殿下！出……出大事了！圣上……圣上他……恐怕……恐怕不行了！”
“什么？！”朱允炆闻言，如遭五雷轰顶，瞬间面无人色！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幸得身旁的太监及时扶住。
“你……你说什么？皇爷爷他……他怎么会……”朱允炆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惧。
他虽然知道皇爷爷近来龙体欠安，但也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从刘全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朱允炆详细禀报了一遍。
“……刘公公说，圣上今日傍晚便己陷入弥留，太医们己经束手无策，只怕……只怕撑不过今夜了！”林渊的声音低沉而又凝重。
朱允炆听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皇爷爷他……他乃真龙天子，怎么会……”他喃喃自语，显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殿内的几名太监，也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林渊知道，现在不是悲伤和慌乱的时候。他用力摇了摇朱允炆的肩膀，沉声喝道：“殿下！此刻不是悲伤之时！当务之急，是立刻想出应对之策！否则，一旦宫中秘不发丧，或者被奸人所趁，后果不堪设想！”
朱允炆被林渊这一声断喝，惊醒过来。他看着林渊那双冷静而又坚定的眼睛，心中的慌乱渐渐消退了一些。
他知道，林渊说得对。现在，他必须振作起来，承担起自己作为皇太孙的责任！
“林伴读……那……那依你之见，孤……孤现在该当如何？”朱允炆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决断。
林渊道：“殿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三件事必须立刻去做！”
“第一，立刻封锁消息！严令宫中上下，任何人不得将圣上病危之事外泄！违者，格杀勿论！同时，命锦衣卫和京营加强戒备，确保京城和皇宫的安全！”
“第二，殿下当立刻亲自前往养心殿！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见到圣上最后一面！一来，可以尽孝道，不留遗憾；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设法从圣上口中，或者从负责顾命的老臣手中，得到明确的传位诏书，或者至少是‘太孙监国，代行天子之权’的明确旨意！此乃名正言顺，稳定朝局之关键！”
“第三，立刻召集朝中几位可以信任的顾命大臣，如大学士刘三吾、吏部尚书蹇义、以及黄观黄大人等人，入宫议事！让他们辅佐殿下，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同时，也要做好准备，一旦圣上真的龙驭上宾，便立刻拥立殿下登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定朝局，号令天下！”
这三个步骤，环环相扣，既有应对当前危机的紧急措施，又有确保权力平稳过渡的长远谋划。
朱允炆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的主意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知道，林渊的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好！就依林伴读之言！”朱允炆当机立断道，“孤立刻前往养心殿！齐泰、黄子澄、黄观、还有林伴读，你们随孤一同前往！其余人等，立刻传孤的口谕，封锁宫门，加强戒备！”
“遵命！”殿内的太监们齐声应道。
一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匆匆赶去。
一路上，宫灯摇曳，寒风凛冽。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沉重和不安。
他们知道，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大明的国运，也将在今夜，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到养心殿外，只见殿门紧闭，守卫森严。
负责守卫的老太监见到朱允炆等人深夜到访，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孙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朱允炆沉声道：“孤要见皇爷爷！立刻开门！”
老太监面露难色，道：“殿下，圣上龙体欠安，早己歇下，太医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放肆！”朱允炆怒喝一声，“孤乃大明皇太孙！皇爷爷病重，孤岂能不闻不问？尔等若敢阻拦，休怪孤不客气！”
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他知道，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老太监被朱允炆的气势所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敢再阻拦，只能躬身道：“殿下息怒，奴婢这就去通报。”
片刻之后，殿门缓缓打开。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从殿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哀伤的神色。
“微臣参见太孙殿下。”老太医躬身行礼。
“李太医，不必多礼。”朱允炆急切地问道，“皇爷爷他……他究竟如何了？”
李太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殿下，圣上他……他己是油尽灯枯，恐怕……恐怕就在这一两个时辰之内了……”
此言一出，朱允炆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幸得林渊和黄观及时扶住。
“皇爷爷……”朱允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林渊心中也是一阵悲凉。他知道，这位开创了大明王朝的铁血帝王，终究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殿下节哀！”林渊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沉声说道，“此刻不是悲伤之时！当务之急，是立刻入内，侍奉圣上最后一程，并……并请圣上留下遗诏！”
朱允炆闻言，也知道轻重缓急。他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在李太医的引领下，带着林渊等人，走入了养心殿的内殿。
内殿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龙床之上，朱元璋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枯槁，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几名老太监和宫女，小心翼翼地侍立在床边，神色哀戚。
大学士刘三吾、吏部尚书蹇义等几位顾命大臣，也早己闻讯赶到，侍立在一旁，神色凝重。
见到朱允炆进来，刘三吾等人连忙上前行礼。
朱允炆走到床边，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皇爷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皇爷爷……孙臣不孝……孙臣来迟了……”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不醒的朱元璋，似乎听到了朱允炆的哭声，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浑浊而又涣散，艰难地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朱允炆的身上。
“允炆……你……你来了……”朱元璋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丝欣慰。
“皇爷爷！”朱允炆连忙上前，握住朱元璋那双枯瘦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朱元璋艰难地喘息了几下，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刘三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刘……刘爱卿……咱……咱不行了……大明……大明的江山……就……就交给……允炆了……”
“拟……拟诏……皇太孙……朱允炆……继……继承大统……”
说完这几句话，朱元璋的头颅猛地一歪，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一代雄主，洪武大帝朱元璋，就此龙驭上宾！
整个内殿，瞬间被一片巨大的悲恸所淹没。
朱允炆抱着朱元璋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刘三吾、蹇义等老臣，也纷纷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只有林渊，在最初的震惊和悲伤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己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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