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感觉到的那股强烈排斥感并未立刻消失。
反而随着他浸入池水的剑尖越来越深，变得愈发清晰而尖锐。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抵触。
仿佛他整个人，连同他手中这把铁剑，都是这片神圣池水不愿接纳的异物。
这感觉让他浑身难受，骨头缝里都透着别扭。
就在他咬紧牙关，几乎要骂娘放弃的刹那——
洗剑池的水面，却在他浸剑的那一小片区域，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
原本如同墨色琉璃般、深不见底的水面，在与他的剑尖接触之处，竟然瞬间变得清澈无比！
清澈得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池底那些细小的、圆润的砂石。
这股清澈，以他的铁剑为中心，如同滴入清水的墨点被反向播放一般，向着西周飞速扩散开去。
仿佛某种沉积万年的污秽，被这不起眼的剑尖瞬间洗涤干净了。
“【咦？几个意思？又不嫌弃我了？】”
楚凡心中微微一愣。
那股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排斥感，似乎也真的在这一刻，稍稍减弱了一丝丝。
但这极致的清澈，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紧随其后，就在那清澈见底的池水下方，更深处，却突兀地涌起一股浑浊。
那浑浊像是沉寂了千年的淤泥被猛地搅动翻腾。
它悄无声息地弥漫，却带着一股令人心脏骤停的压抑气息。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股浑浊翻涌的瞬间，楚凡眼角的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极其模糊、一闪而逝的黑色影子！
那影子形态不明，无法描述，却带着莫名的邪异与强大之感。
它太快了！
快到楚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等他想凝神去看时，那影子便彻底消失在重新翻涌、变得有些浑浊的池水深处。
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从极致清澈到暗藏浑浊，再到那模糊黑影的一闪而逝，仅仅发生在短短的数次呼吸之间。
这一切异变，自然没有逃过远处长老的眼睛。
洗剑池旁，一处极为隐蔽的高阁之中。
青云宗掌门与几位地位尊崇的老者，正通过一面特制的玄光水镜法阵，将洗剑池区域的一切尽收眼底。
当楚凡持剑入池时，池水最初的抗拒波动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而随后那短暂到极致的清澈！
以及紧随其后，从池底深处悄然涌起的浑浊！
甚至，连他们这些修为高深之辈，都只是隐约感应到的那一丝丝转瞬即逝的邪异气息！
这一切，让高阁内的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神情无比凝重。
“记录！”
掌门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沉声吩咐道。
“记录下池水在他入池时所有的波动细节！包括气息、颜色、清浊变化，以及任何一丝一毫的微小异象！全部录下来！”
旁边一位专门负责记录的长老，闻言手一抖，立刻全力催动了手中的秘法玉简。
玉简发出莹莹光芒，将法阵捕捉到的所有画面与气息波动，一丝不苟地忠实刻录进去。
“这……这怎么可能……”
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极度复杂的光芒。
“洗剑池映照弟子心性，从未……从未有过如此景象！”
历代弟子入池，或映出自身剑意锋芒，或显露道心通明之兆，再不济，也是一片平静无波。
像楚凡这样，先是让池水清澈到极致，仿佛返璞归真！
紧接着又瞬间暗藏波澜，甚至隐隐有某种……某种不详的邪异气息闪过！
这简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洗剑池外围区域。
其他同样获得入池资格的内门弟子们，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楚凡那边。
他们本来还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宝贝飞剑，脸上写满了对洗剑池洗礼的期待与憧憬。
然而——
当他们看到楚凡那把铁剑，刚一接触到池水，整片洗剑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清澈见底时……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下巴掉了一地！
“天啊！看！洗剑池！它……它怎么变得那么清澈！”
“我的眼睛没花吧？！这……这简首比山涧的泉水还要干净！”
“这是何等纯净的心性？！竟然能让洗剑池显化出如此返璞归真的异象！”
“此子……难道是传说中万年不遇的纯净道体？！”
各种饱含震惊、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自己或者见过的其他人入池时，池水虽然也会有所变化，显现不同光影，但从未有谁能让池水达到如此极致清澈的地步！
一时间，看向楚凡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最初的些许好奇，变成了浓浓的震撼与不可思议。
紧接着，他们中的一些眼尖之人，又看到了池水深处那股悄然涌起的浑浊。
虽然那浑浊不如极致清澈那般显眼夺目，但也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这让他们刚刚升起的震撼，立刻又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咦？那股浑浊……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为何极致清澈之下，又会生出浊意？”
“清澈与浑浊并存？这……这到底是什么征兆？”
短暂的困惑之后，便是更加强烈的嫉妒之火，在一些弟子眼中熊熊燃烧起来。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洗剑池产生的任何异常波动，都意味着某种不凡！
楚凡引起的这种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异象，毫无疑问被他们解读为——此人得到了洗剑池某种巨大无比的认可，甚至是天大的机缘！
再看看楚凡那副仿佛随时要打瞌睡、对周围一切惊天动地的变化都毫无所觉的惫懒模样……
嫉妒的火焰更是噌噌往上冒，气得他们牙根都痒痒！
“【卧槽！这破池子是抽什么风？】”
楚凡此刻完全没注意到高阁上的大佬窥视，更没理会周围那些同门们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以及其中夹杂的羡慕嫉妒恨。
他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手中那把与池水连接的破铁剑上。
那股令人抓狂的排斥感虽然减弱了些，但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让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不自在。
“【一会儿清澈得跟自来水似的，一会儿又跟搅了泥的浑水塘一样……】”
“【还有刚刚眼前一花，闪过去的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是啥？】”
“【不会吧……这洗剑池里还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水猴子？还是淹死鬼？】”
他心里疯狂嘀咕着，更加迫切地想要结束这该死的洗剑仪式。
“【映照心性？我看是映照出‘十万火急想睡觉’的心性还差不多！】”
“【赶紧的吧，麻溜洗完这破剑，回去蒙头睡个天昏地暗才是正经事！】”
楚凡强忍着那挥之不去的不适感，努力回忆着之前长老讲解的步骤，尝试着将自己的心神，与手中的铁剑，以及那所谓的洗剑池“清明道音”连接起来。
然而，他费了半天劲，感觉自己连接上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清明道音”。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过程，能快点结束吗？
求求了，快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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