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与光影在身后急剧远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幽暗与死寂。
张毅、凯恩和真小刀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那道因空间褶皱而意外洞开的次级维护通道。身后，核心区域狂暴的能量乱流与结构崩塌的巨响如同远去的雷鸣，依旧震撼着耳膜，也提醒着他们方才逃出生天的惊险。
甫一落定，剧烈的失重感与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才略微消散。凯恩第一时间举起了臂铠上仅存的应急探照灯，一束微弱但稳定的光柱刺破了眼前的浓稠黑暗，照亮了通道的一隅。
这是一条远比他们之前行进的任何维护通道都要狭窄、破败的所在。粗糙的合金墙壁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与凝固的能量熔流，仿佛巨兽狰狞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金属锈蚀、腐朽尘埃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制剂混合的刺鼻气味，吸入肺中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呛咳。
“咳…咳咳……”张毅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楚。先前在法则洪流中的洗礼，以及之后强行催动那股初生的、尚不能完全掌控的有序化复合能量，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与体力。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若非意志强撑，恐怕早己昏厥过去。
“张毅！你怎么样？”真小刀一个箭步抢到他身边，半跪下来，从战术背心侧袋里摸索出最后一支高浓缩营养剂，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小心地拧开，递到张毅嘴边。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毅勉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接过营养剂，仰头艰难地吞咽了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流自喉间滑入腹中，略微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疲惫，但对于他此刻身体的亏空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凯恩则迅速用探照灯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通道大约两米高，一米半宽，勉强可供两人并行。头顶不时有细碎的金属碎屑和尘土簌簌落下，脚下也尽是碎石与不知名的构件残骸。更远处，核心区域崩塌的沉闷回响依旧持续不断，仿佛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发出最后的悲鸣，让这条本就死寂的通道更添了几分压抑与不祥。
“暂时……安全。”凯恩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后的沙哑，“这里的结构还算稳定，至少暂时不会立刻塌方。”他顿了顿，看向张毅，眼神复杂，“小子，刚才……多亏了你。那种力量……”
张毅虚弱地笑了笑，声音细若蚊蚋：“运气好……而己。那股力量……我也控制不好，消耗太大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些曾一度狂暴失控的复合能量，在能量提取管的日夜梳理和法则能量的强行“催熟”下，似乎初步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微妙的平衡。然而这种平衡脆弱不堪，每一次催动，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真小刀打断了他们，她用手背拭去张毅额角的冷汗，语气坚定，“你现在需要休息。凯恩，我们得找个地方让他缓一缓。”
凯恩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这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但我们别无选择。天枢，芽芽，有什么发现吗？”
“指挥官，此区域信号干扰极强，天枢系统与外界的超空间通讯完全中断。”张毅腕部的便携式终端屏幕上，天枢的虚拟形象闪烁不定，声音也断断续续，“正在尝试连接跃迁站内部残留局域网络……成功率低于0.1%。目前仅能获取到部分极其破碎的、加密等级极高的维护日志片段，时间戳显示……至少是五百年前，甚至更早。信息量微乎其微，难以解读。”
芽芽紧紧依偎在真小刀腿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安。她伸出小手，指向通道的某个方向，声音怯怯的：“那边……感觉……稍微……安全一点点……但是……有……不好的东西……”
张毅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剧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那片新生的、对能量与空间异常敏感的感知世界。
瞬间，无数细微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他能“听”到金属结构因年代久远而发出的疲劳呻吟，能“听”到空气中游离能量粒子无意识的碰撞，能“听”到远处核心区域持续崩塌传递过来的震动在通道中蔓延的回响。
而芽芽所指的方向，能量流动的确相对平缓一些，没有明显的空间扭曲或能量断层。但张毅也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种极细微的、类似孢子或休眠微生物的“异物”浓度正在缓慢增加。同时，更深处，隐约传来一种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无数细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极轻微地摩擦着通道壁，令人头皮发麻。
“芽芽说的方向，能量相对稳定。”张毅睁开眼，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但空气里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而且，通道深处……不太对劲。”
“先走一步看一步。”凯恩当机立断，“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张毅，你尽力感知，一旦有危险，立刻示警。”
三人简单休整了片刻，便由凯恩手持探照灯在前方开路，真小刀搀扶着张毅居中，芽芽则紧跟在侧，小心翼翼地向着芽芽和张毅共同感知的方向探索而去。
这条次级维护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七拐八绕，一路向下。墙壁上的破损越来越严重，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内部错综复杂的管线和能量导轨，只是早己失去了往日的辉光，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死去巨龙暴露的筋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一处巨大的塌方彻底堵死了去路。数块数吨重的合金预制板和扭曲的结构钢材交错堆叠，将通道完全封死。
凯恩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结构太复杂，而且很不稳定，强行爆破可能会引发连锁坍塌。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让我试试。”张毅喘息着说道。他走到塌方前，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掌心贴近一块巨大的合金板。他闭上眼，仔细感知着塌方体内部的应力结构和能量残留。
片刻之后，他指向合金板的某个角落：“这里……这块合金板和其他构件的连接最脆弱，而且内部残留的能量最少。如果能精准地破坏这个点，或许能让它松动，我们再合力推开一道缝隙。”
凯恩和真小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信任。
“好，你指位置，我来动手！”凯恩沉声道，从背后取下了一柄多功能战术撬棍。
在张毅的精准指引下，凯恩用撬棍小心翼翼地撬动、切割着那个关键的连接点。真小刀也上前帮忙，清理着周围的碎石。
“滋啦——”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那块巨大的合金板果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有机会！”凯恩低喝一声，与真小刀同时发力，猛地向外推去。
“轰隆——”
合金板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
然而，缝隙之后，并非新的通道，而是一道厚重无比、闪烁着暗红色符文光泽的巨大合金闸门，死死地封锁了前路。
闸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明显的控制面板或手动开启装置，只有那些繁复玄奥的暗红色符文，如同凝固的血液般烙印其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该死！”凯恩低骂一声，用探照灯仔细照射着闸门，眉头紧锁，“这种符文锁……我从没见过。天枢，能分析吗？”
“正在尝试……指挥官，这些符文结构与己知数据库中的任何旧时代加密体系都不匹配。初步判断，其能量回路异常复杂，且似乎与某种生物识别或特定的能量密钥绑定。强行破解的风险极高。”天枢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张毅凝视着那些暗红色的符文，脑海中，之前在法则洪流中被动接收的无数旧时代信息碎片开始不由自主地翻涌。他隐约觉得，这些符文的排列方式，似乎与他曾惊鸿一瞥的某个关于“高权限禁区通行协议”的残缺片段有些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的指尖尝试着调动起体内那一丝初生的、有序化的复合能量。那股能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源自法则本源的独特“韵律”。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股能量探向闸门上的一个符文节点。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符文的刹那——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突兀地从闸门的另一侧传来，紧接着，那些暗红色的符文猛地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张毅、凯恩、真小刀和芽芽，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邪异、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窥探感，骤然降临！
那之前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清晰可辨！
它不再是混乱的杂音，而像是一个沙哑、扭曲、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意识，在他们耳边低语：
“新鲜的……血肉……新鲜的……灵魂……”
凯恩和真小刀脸色剧变，瞬间摆出了战斗姿态，探照灯的光柱猛地扫向闸门，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张毅，在那“低语”声响起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清晰地“看”到，一道模糊而扭曲的暗影，正缓缓地从闸门的另一侧，“渗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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