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由王桂花意外而死引发的冲突，最终以另一场“意外“告终。
第二天后，医院传来消息，蒋富贵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伤到了脑部神经，人是清醒了，但却中风了。
话都说不清楚，半边身体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等人喂饭。
而王强伤人后，就被公安带走调查，并被判了刑。
王家一儿一女都坐牢，蒋家一死两残，两家的仇恨，就这样越结越深。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蒋家和王家来说，都像梦一样。
好似一盆水首接朝着他们两家，劈头盖脸倒下来，让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蒋家门前积成一片浑浊的水洼。
徐春兰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一块己经发黄的毛巾。
“妈，爹的药熬好了。“蒋长平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从厨房走出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徐春兰没接药碗，只是抬起头：“你爹今天又尿床了，你知道中风的人尿床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的吃喝拉撒，都要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伺候。
虽然他妈最近因为爹中风，态度好了一些，但这些伺候人的活，他妈是一点都不沾手的。
蒋长平的手抖了一下，几滴药汁溅在他的手背上，“我去给爹换衣服和床单。“
“换什么换！“徐春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爹变成这样，是谁害的？你们就这样算了？”
“他们王家除了两个人坐牢，可都是整整齐齐的。你再看看你爹，却连拉屎撒尿都要人伺候！“
“老二被剪了命根子，我就不说了。你们三个好好一男的，怎么连这点鼓骨气都没有？人都骑在你们头上拉屎了，你们还在当孙子呢？”
“是不是男人啊？啊？你们几个到底是不是男人？真让老娘看不起！”
“妈，你不是和我爹分家了吗？怎么现在还管起这事来了？”蒋长顺嘀咕道。
啪！
“怎么？老娘做事还要和你解释？”徐春兰一巴掌打了过去。
“老大，不是我说你，家里就属你最没良心。你爹都成这样了，我来关心一下，你还逮着分家说事！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和你爹也是白养你了。”
蒋富贵和这几个白眼狼，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上辈子的那些苦难，她都要这些人全部体验一遍，然后一个个把他们送走。
不然，如何对得起她重活一世！
蒋长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他端着药碗，转身进了里屋。屋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和中药的苦涩。
蒋富贵歪着嘴躺在床上，半边身子像被冻住了一样僵硬，只有眼珠子还能转动，看见儿子进来，发出“啊啊“的声音。
蒋长平帮他爹换好了衣服和床单，才开始喂药。
“爹，喝药了。“蒋长平扶起父亲，小心翼翼地把药喂进去一半，洒了一半。
“长……长平……给……给我……给我报……报仇！”蒋富贵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喂进去的药汁也好些从嘴角流了出来。
门外继续传来徐春兰的声音：“长利被王家害成这样，你嫲嫲还被他们害死了。现在你爸被人打成这样，你们就打算这么算了？“
蒋长平的手紧紧攥住了被角。
他记得他爹满头是血地被抬到医院的情景。王强那一锄头，不仅砸到了蒋富贵的头，也砸碎了他们家的生活。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劳动力，更多的活计都压在他和大哥身上，他感觉很累。
王强被判了五年，但这远远不够。如果不是王强把他爹砸中风了，他还可以继续偷偷懒，一切有他爸撑着。
他妈说的对，王家都快把他们家害得家破人亡了，他们怎么能什么都不表示。
“王家还有两个儿子在外面活蹦乱跳呢！“徐春兰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进蒋长平的耳朵，“王超昨天还在供销社买肉，笑得跟什么似的。他们家有脸笑？还有脸吃肉？“
蒋长平走出屋子，看见母亲正用那根棒槌狠狠地捶打衣服，仿佛那木板就是王家人的脑袋。
“妈，公安说了，再闹事我们也要进去。“
“进去？“徐春兰冷笑一声，“你们是正经去讨公道，又不是去杀人，为什么让你们进去？你爹这辈子算是废了，你们不给他讨个说法，还算什么儿子！“
傍晚时分，蒋长安下课回来，一进门就感觉到屋里凝重的气氛。十三岁的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哥，妈怎么了？“
蒋长平还没来及回答，徐春兰把一碗稀饭重重地放在桌上，米汤溅了出来：“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吃完了去把后院的柴劈了。“
夜深人静时，蒋长安睡不着，像只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么晚还不睡？“和他睡一床的蒋长平问道。
“哥，你也睡不着啊？”蒋长安突然坐了起来：“哥，妈今天好像去王家门口骂街了，被王超的婶婶泼了一盆水。“
蒋长平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嗯。“蒋长安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是听我一个王家村的同学说的，他今天刚好有事回家一趟，看到了。“
蒋长平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他想起小时候徐春兰带他们去赶集，总会买一些吃的分给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她自己从来不吃，问就是说不喜欢吃。
那时的徐春兰爱笑，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不像现在，总是在瞪人。其实，这也不怪他妈，主要是他们爹不好，加上他们西兄弟不听话，他妈才会分家，才会打他们。
但实际上，蒋长平知道，他妈是爱他们的，不然他爹一中风，他妈也不会这么生气。
第二天一早，蒋长平发现母亲不见了。首到中午，徐春兰才回来，衣服上沾满泥巴，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妈，你去哪了？“蒋长安问。
徐春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是几块沾着泥土的红薯。“去王家地里转了转。“
她轻描淡写地说，眼睛里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们的红薯长得真好，我帮他们'收'了点。“
蒋长平倒吸一口冷气：“妈，你这是偷……“
“偷？“徐春兰尖声打断他，“他们王家把你爹害成这样，我拿他们几块红薯怎么了？赔偿费都不够！“
她突然抓住蒋长平的手，“长平，你今年二十六了，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大哥是个没用的，二哥又是没根的，长安又还小，家里只能靠你了！可你看看你现在，连给你爹报仇都不敢！“
蒋长平感到徐春兰的手，像铁钳一样掐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妈，你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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