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和肩膀，那里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己经结痂的伤疤。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蒋富贵愣住了，他一首知道大儿子和二儿子和他一样会打老婆，但没想到打成这样。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王宝珍竟然学他婆娘徐春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伤疤暴露出来。
“这……“蒋富贵的声音有些心虚，“这也不能说明……不能说明不是你们把长利害成这样。“
王勇补充道：“富贵叔，我们虽然很气愤蒋长利打了我妹妹，但绝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要真是我们干的，我们敢作敢当！“
蒋富贵的手开始发抖，锄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难道他真的错怪了王家？
“我可以作证，就是宝珍干的。“
这声音像道炸雷。众人回头，看见刘寡妇站在人群的边缘，蓝布头巾下露出张瘦削的脸。
“刘寡妇？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牛棚批斗吗？“蒋秀英瞪大眼睛。
蒋长平为小姑的粗线条摸了一把汗，现在是为刘寡妇为什么来的时候吗？
他立即朝刘寡妇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刘寡妇搓着衣角，眼睛却盯着王宝珍：“昨儿在牛棚那里，半夜长利起夜，把我吵醒了，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他回来。我怕长利因为天黑掉到茅坑里，所以爬起来去看了下。”
“结果，我看见宝珍和她俩兄弟在给长利套麻袋，宝珍手里还拿着剪子。“她咽了口唾沫，“后来就听见长利惨叫……“
蒋长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王宝珍！你还有啥话说？“
王家人全愣住了。王宝珍脸色煞白：“刘寡妇，你己经把我男人抢走了，为什么还要冤枉我？“
“宝珍，这是两码事！抢你男人是我不对，但剪人命根子这事是你做的，你得认！”刘寡妇别过脸：“我……我就说实话……“
“放你娘的屁！“王超突然暴起，“刘寡妇，谁不知道你和蒋长利睡一个被窝？你当然向着他说话！“
“就是，你这个被人睡烂了的寡妇，说的话完全不能信！鬼知道知道你是不是拿了谁的好处，跑过来冤枉人。”王强一脸讥讽，“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批斗吗？怎么还跑到我们王家村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昨晚我真的看见了！”刘寡妇竖起两根手指，“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蒋富贵猛地又抓起锄头：“好啊，你们王家！现在人证都有了还想抵赖！“
“爹！跟他们废什么话！“蒋长顺抡起扁担就朝王超砸去。王超闪身躲过，铁棍“铛“地挡住。蒋长平趁机一铁锹拍向王勇，王勇肩膀挨了一下，闷哼着后退。
混战中，王宝珍大喊，“蒋长利这样的男人，我现在躲都来不及，还会去害他？“
蒋秀英冲上来要打王宝珍：“贱人！自己没本事拴住男人还有脸说！“
王强一把推开蒋秀英：“你侄子和刘寡妇那点破事全村谁不知道？要我说，说不定就是刘寡妇自己干的，现在来栽赃我妹妹！“
刘寡妇突然尖声叫道：“胡说！我没有！“
王勇眯起眼睛：“刘寡妇，你这么急着作证，是收了谁的好处吧？五块钱？十块钱？“
刘寡妇脸色变了：“你……你血口喷人！“
混乱中，远处传来“嘟嘟“的哨子声。公社革委会李主任带着三个民兵跑过来，个个胳膊上戴着红袖章，腰里别着武装带。
“都住手！“李主任西十出头，中山装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青天白日的聚众斗殴，还有没有王法了？“
蒋富贵赶紧放下锄头：“李主任，您给评评理！王家人把我儿子……“
“去公社说！“李主任一挥手，“全部带走！“
民兵上前扭人时，王宝珍突然跪下了：“李主任，我冤枉啊！蒋长利的事真不是我干的！“
李主任皱眉：“是不是你干的，调查了才知道。“他转向刘寡妇，“你也来公社作证。“
人群外，徐春兰躲在草垛后，看着刘寡妇被带走，嘴角勾起一抹笑。昨晚上她给刘寡妇塞了两块钱和两斤粮票，还暗示知道她倒卖布票的事。这证，刘寡妇不作也得作。
去公社的路上，王宝珍走在最后。她看着前面刘寡妇的背影，突然很后悔昨天晚上应该先把刘寡妇打晕，然后再动手，也就不会出现刘寡妇作证的事情。
经过公安一番调查取证后，发现事情确实如刘寡妇说的那样，是王宝珍带着王强和王超，把她丈夫将蒋长利打了一顿，王宝珍还把蒋长利的命根子剪了。
证据确凿下，王宝珍三人也没办法抵赖。最后，王宝珍被抓去坐了牢，而王强和王超则被拘留了15天。
……
十五天拘留期满的那个下午，王强和王超走出县公安局拘留所时，正赶上秋老虎发威。兄弟俩眯着眼适应刺目的阳光，脸上的淤青己经褪成了暗黄色，但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哥，你看。“王超突然拽住王强的袖子，指着拘留所外墙上的大字报。那张新贴的判决书上，王宝珍的名字赫然在列：“故意伤害罪，判处劳动改造五年“。
王强的拳头攥得咯咯响：“五年……蒋长利那个畜生把宝珍害成这样……“
王超吐了口唾沫，声音发狠：“不能就这么算了。“
兄弟俩沉默地走在回村的土路上，路过供销社时，王强想买包烟，但两兄弟身上都没有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先回家。
两兄弟回到家，洗漱了一番，就向他们大哥王勇问蒋长利的情况。
“听说蒋长利出院了。“王勇喝了口水，“他那玩意儿废了，整天躺在家里当大爷。“
说完，他又狠狠吸了口烟：“咱爹说了，这事到此为止。公社李主任也警告过，不能再惹事了。“
“去他妈的到此为止！“王超突然暴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我姐才二十五岁，她在牢里要受多少苦啊！五年牢坐出来，她还有活路吗？“
“大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本来就是他蒋长利不对，凭什么坐牢和拘留的是我们家！”王强也很不服气。
“你们俩别给我惹事啊！”王勇看着冲动的两个弟弟，严肃警告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靠打架就能解决的，听到没？”
在王勇的逼迫下，王强和王超两兄弟，只能不服气地答应了下来。
“好啦，大哥，我们知道了，不会去惹事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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