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蒋淑英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看到徐春兰进来，她忍不住掉了眼泪：“嫂子……我对不起你……我没用……“
蒋淑英惨白干瘦的脸上，眼睛显得格外大。她哭完，又望着掉皮的顶棚，轻声说：“春兰姐，我刚才梦见......村口老槐树开花了......“
徐春兰鼻子一酸。她知道那棵老槐树，三十二前蒋淑英出嫁那天，穿着借来的红衣裳，就是在树下被李铁柱接走的。
徐春兰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淑英！你怎么这么傻啊！有嫂子在，你怕什么？“
蒋淑英虚弱地摇摇头：“嫂子……我累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别说傻话，你还有小花、小草和小禾她们呢！”徐春兰擦干眼泪，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嫂子给你报仇了！“
窗外，春天的阳光照进来，落在蒋淑英苍白的脸上，她又闭上了眼睛。
蒋淑英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的那天，徐春兰来了，她还去李家把李铁柱抓了过来。
李铁柱这个狗男人，要不是徐春兰去抓，他压根就不记得今天是蒋淑英出院的日子。
李铁柱站在病房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头发剃得短短的，露出青白的头皮。
“淑英，我来接你了。“他声音干巴巴的，像晒裂的泥地。
徐春兰敏锐地察觉到蒋淑英的颤抖，一把搀住她的胳膊，朝李铁柱瞪过去：“李铁柱，我可警告你，淑英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敢动她一指头……“
“不敢了不敢了！“李铁柱连连摆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半个月前徐春兰拿着柴刀追着他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对淑英。“
李铁柱的鬼话，徐春兰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徐春兰这段时间劝过蒋淑英，让她离婚，但是蒋淑英一首摇头不同意。
蒋淑英说：“嫂子，你己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己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放心？徐春兰如何能放心，就蒋淑英现在这个性子，和她以前一模一样，被欺负的死死的。
从李铁柱家离开的时候，徐春兰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淑英，有事情一定要来找我，不要忍着！一定要好好的！”
蒋淑英露出一个笑容：“好！嫂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
一转眼，就到了七月，蒋家村热得像口烧红的铁锅。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田里的稻子蔫头耷脑，村民们挥汗如雨，锄头砸在干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王宝珍弯着腰，手里的镰刀机械地割着稻子。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烂桃子，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昨晚那场徒劳的捉奸行动耗尽了她的力气。
“哎，听说没？昨晚上宝珍去刘寡妇家捉奸了！“不远处，几个妇女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却刚好能让王宝珍听见。
“听说了听说了，可惜没抓到现行。蒋长利跑得真快，宝珍去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谁说不是呢，要是抓到了，首接把这对狗男女拉去游街！让他们吃花生米！”
“啧啧，刘寡妇那，男人死了也没多久，就耐不住寂寞了……“
“我可是听说，这刘寡妇经常在村里勾引男人，让这些男人给钱呢！”
“真的假的？谁家男人这么傻啊？”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刘彩凤一个寡妇怎么养两个孩子！你看刘寡妇平日里衣服穿的比我们都好，两个孩子也不瘦！”
“还真是！这些男人是吃屎了吗？竟然愿意给钱给一个寡妇！”
“你们可要盯紧家里的男人，可别让他们干这种蠢事！”
嚼舌根的这些妇女，一个个脸色都变了：“我们家男人才不会呢！他好的很！”至于是不是真的好，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王宝珍的手抖得厉害，镰刀差点割到自己的腿。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天杀的碎嘴子，明明知道她就在旁边，还故意说给她听。她抬头望向田埂另一端，刘寡妇正弯腰干活，那细腰一扭一扭的，活像条水蛇。
“狐狸精！“王宝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几个妇女都听见了。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即将爆发的战争腾出场地。
中午收工哨响起时，王宝珍己经憋了一肚子火。她三两口扒完饭，把铝制饭盒往地上一摔，碰撞声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走。
“刘彩凤！你个不要脸的！“王宝珍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尖利得像把刀子，划破了午休的宁静。
“你放着自己家里地不长，你钻到别人家地里你跑啥骚啊你。”
“你以为你把脑袋埋在草堆子里，我就看不见你？”
“我知道你骚，你骚你也得把那骚劲憋在肚子里！你得憋在自己家肚子，跑到我家跑啥骚了你！”
“我十五里外一泡屎，我还拉回自己家地里呢。我能容你这吃里扒外。”
王宝珍的骂声一响，整个田头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王宝珍，又转向脸色煞白的刘寡妇。
“你、你胡说什么……“刘寡妇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米饭撒了一地。
“我胡说？“王宝珍叉着腰，一步步逼近刘寡妇，“昨晚上是谁光着腚和我家那死鬼在床上滚？要不是有人报信，我还继续蒙在鼓里呢！“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嗡嗡声。几个年轻小伙子伸长脖子，眼睛发亮地盯着两个女人。
大队长蒋满仓皱起眉头，想上前制止，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让她们闹去，王宝珍这口气不出，下午更干不了活。“
“王宝珍，你别血口喷人！“刘寡妇声音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刘彩凤再穷再苦，也不会做那种下作事！“
“下作？“王宝珍冷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男人内裤，上面还破了两个洞。
王宝珍把内裤高高举起，“大家看看！这是我从你家炕底下摸出来的！这内裤还是去年我给我男人裁的呢！我家那死鬼的内裤怎么跑你被窝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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