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李念喻站在梧桐树下，那支荧光笔在她掌心发烫。
她盯着笔身上褪色的刻痕，耳边仿佛又响起五年前陈思的笑声："LY&CS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哦！"
那时的阳光总是很亮，亮到能掩盖所有阴影。
教学楼三楼的窗帘微微晃动。
陈怡放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放大李念喻颤抖的肩膀。
她点开相册，新建了一个名为"忏悔录"的文件夹，将照片拖了进去。
文件夹里己经躺着十几张照片——李念喻课间发呆的侧脸、傅清淞递给她的笔记本、还有刚才梧桐树下那个仓皇的背影。
"找到你了。"陈怡轻声说，指甲在手机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本烧焦边缘的相册。
翻开第一页，两个小女孩在游乐园的合影上，陈思的脸己经被烟头烫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李念喻回到家时，发现母亲罕见地早早回来了。
安姨正在厨房热汤，砂锅里飘出党参枸杞的苦涩香气。
"洗手吃饭，念念。"李母坐在一旁,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温柔。
餐桌上摆着一份转学文件。
李念喻的手指刚碰到纸页，李母就突然转身，一把按住她的手："别看了，吃饭。"
但李念喻己经看到了最上面的红头文件——市精神病院的诊断证明。
她猛地抬头，看向李母想看懂她的意思。
"今天陈院长打电话来了。"李母盛汤的手很稳，但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细微的颤音，"他说你需要复查。"
"我很好！"李念喻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餐桌上的玻璃杯嗡嗡作响。
她看着李母瞬间惨白的脸色，慌忙压低声音："我是说...真的不用..."
李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这是什么？"她指着女儿手臂上结痂的划痕，"还有上周的噩梦，你又在喊那个名字..."
"只是不小心划伤..."李念喻试图抽回手，却看见母亲眼中晃动的泪光。
她突然噤声，任由母亲用碘伏一遍遍擦拭那道早己愈合的伤口。
深夜，李念喻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熊熊燃烧的孤儿院走廊上，陈思朝她伸出手，却被突然倒塌的房梁吞没。
她摸到枕边的荧光笔，冰凉的塑料表面沾满了冷汗。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两个小女孩在孤儿院门口的合影。
照片下方用红色字体写着：【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重新开始？李念喻，或者我该叫你...李愿？】
李念喻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死死盯着那个被圈出来的细节——小陈思手腕上，戴着如今陈怡同款的银色手链。
第二天清晨，李念喻顶着黑眼圈走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杯热豆浆。
傅清淞正在整理笔记，见她来了只是轻轻点头："林小雨带给你的。"
"谢谢。"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傅清淞突然伸手，指尖在她额前一触即离："你发烧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李念喻浑身僵硬。
她看见傅清淞皱起眉，从书包里取出保温杯："喝点热水。"
"傅清淞！"陈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今天特意涂了草莓色的唇釉，发梢卷成精致的弧度，"社会实践的分工表我做好了。"
她将一张粉色的纸放在傅清淞面前，故意压在他的笔记上。
李念喻注意到分工表上自己的名字被单独圈出来，旁边标注着"资料收集（简单任务）"。
"我觉得这样分配比较合理。"陈怡歪着头，手链叮当作响，"毕竟有些人身体不好，对吧？"
傅清淞突然合上笔记本："我和李念喻一组。"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林小雨和你一组。"
陈怡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向李念喻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随你便。"
转身时她的裙摆扫翻了李念喻桌上的豆浆，乳白色液体在课桌上蔓延，浸湿了那本《文学鉴赏》。
"对不起呀。"陈怡夸张地捂住嘴，却没有任何补救的动作。
她俯身在李念喻耳边用气音说："今晚八点，旧校区音乐教室。不想我公开照片就来。"
放学铃响后，李念喻在座位上僵坐了十分钟。
她看着傅清淞收拾书包时掉出的银杏书签，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拂去封面的灰尘，突然开口："能借我一下吗？"
傅清淞愣了一下，将书签递给她："喜欢银杏？"
"嗯。"李念喻着叶片边缘，"它总让我想起...一些好事。"
暮色渐浓时，李念喻站在旧校区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音乐教室的窗口亮着微弱的灯光，像黑夜中一只窥视的眼睛。她握紧口袋里的荧光笔，笔身上"LY&CS"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推开门的那一刻，陈怡背对着她站在钢琴旁。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帘，在她身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你终于来了，李愿。"陈怡转过身，手中举着那本烧焦的相册，"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相册翻开的页面上，两个小女孩手指勾着手指，笑容比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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