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气！”周科长那声暴喝像冰锥子扎进耳朵，鲁大眼和两个战士条件反射般猛地后仰，死死捂住口鼻。
可那股子带着刺鼻杏仁味的青烟，阴险得很，无孔不入，瞬间就糊了人一脸。
“操…操他姥姥的杏仁豆腐…”鲁大眼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砂纸，又辣又堵，眼前金星乱冒，胃里翻江倒海。
他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湿冷的土壁上，滑下来，一屁股坐进泥水里，大口喘着，那气儿吸进去跟刀子刮似的。
一个年轻战士反应慢半拍，呛了一口，脸瞬间憋成了紫喘着，那气儿吸进去跟刀子刮似的。
一个年轻战士反应慢半拍，呛了一口，脸瞬间憋成了紫茄子，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筛糠似的抖。
“水！泥！糊脸！”周科长自己也是眼前发黑，那杏仁味首冲天灵盖，但他脑子里的弦绷得死紧，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
他第一个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脏，反手就从湿漉漉的泥地里狠狠挖了一大把粘稠冰冷的黑泥，“啪”地糊在自己口鼻上！
这法子土得掉渣，但管用！
湿泥瞬间隔绝了大部分毒气。
另外那个没呛着的战士反应也快，有样学样，一把泥糊住自己，又扑过去帮那个呛住的战友，手忙脚乱地把泥往他脸上抹。
鲁大眼喘得像破风箱，看到周科长的动作，求生欲压倒一切，也挣扎着伸出油乎乎的大手，从屁股底下的泥汤里捞起一大坨，狠狠拍在自己脸上，连带着糊住了半只眼睛。
冰凉的泥浆子贴在火烧火燎的脸上，那股子窒息的灼烧感总算压下去一丝丝。
“驴…驴日的…耗子…还…还下药…”鲁大眼透过指缝和泥巴，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滔天的怒火。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像面条。
周科长没空管他，泥巴糊脸下，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保险箱内部。
那淡青色的烟雾还在丝丝缕缕地从金属文件匣底部的几个小孔往外冒，虽然稀薄了不少，但依旧致命。
“匣子…有毒囊…”周科长脑子转得飞快，塔科夫系统冰冷的信息流在他被毒气冲击得阵阵眩晕的意识里顽强地闪烁：【内部自毁气密毒剂囊…触发式…氰化物衍生物…】。
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过箱内。
文件匣西西方方，暗绿色，鹤丸徽记在电筒光下泛着冷光。
底部边缘那几个冒烟的小孔，像毒蛇的牙。
不能碰！
一碰里面的东西，或者移动匣子，天知道还会触发什么鬼东西！
“鲁…大眼！”周科长的声音透过泥巴，含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死…死了没？没死…给老子…闻闻…这破墙！哪块土…味儿…最冲！最…最湿！快！”
鲁大眼正瘫在泥水里倒气儿，一听这话，那被毒气熏得半死的鼻子下意识地又抽动起来。
他娘的，都这时候了，还闻？
！
可科长的命令就是天。
他挣扎着，像条离水的鱼，手脚并用，把糊满泥巴的脸使劲往旁边渗水的土壁上蹭，鼻子贪婪地捕捉着土腥味里任何一丝异常。
“这…这儿！”他闷吼一声，沾满泥浆的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向靠近地道入口方向的一小片墙根。
那里土色更深，水渍明显，一股子浓烈的、带着点腥臊的湿土味儿首冲他糊了泥的鼻孔，“又…又腥又湿…像…像他娘泡了死蛤蟆…”
周科长的动作比他的话更快。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指像铁钩，狠狠抠进鲁大眼指的那片湿土里！
冰冷、粘稠、带着腐殖质腥气的泥土被他大把大把地挖出来。
“接住！”他把挖出的湿泥甩给那个还能动的战士，“糊！给老子糊死那匣子底下冒烟的眼儿！使劲糊！糊严实了！”
战士心领神会，也顾不上恶心，抓起那腥湿的泥巴，团了团，瞄准保险箱里文件匣底部那几个还在顽强冒烟的小孔，狠狠地、精准地摁了上去！
噗叽一声，湿泥糊住了冒烟的小孔，青烟肉眼可见地变细、消失。
“还有…边上缝！全糊上！”周科长喘着粗气，自己也抓了把泥，探身进去，手指灵巧而用力地将湿泥塞进文件匣与保险箱底座的每一条缝隙，彻底封死毒气外泄的可能。
地窨子里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泥巴被挤压的噗叽声。
那要命的杏仁味，总算被浓烈的土腥和泥腥暂时压了下去。
危机暂时解除，周科长靠着冰冷的保险箱铁壁，慢慢滑坐在地，扯下脸上半干的泥壳，大口呼吸着污浊但至少没毒了的空气，胸口火辣辣地疼。
鲁大眼和那个呛着的战士也瘫在泥水里，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模样。
“科…科长…这…这他娘的…啥玩意儿啊？”鲁大眼缓过点劲儿，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被泥巴糊了小半截、安静躺在保险箱里的暗绿色文件匣，仿佛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妖怪。
“耗子…给咱们…留的…断头饭。”周科长声音嘶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文件匣上，“驴粪蛋子…里面裹的…是耗子药！”他挣扎着起身，没去碰那危险的匣子，反而用电筒光仔细扫射保险箱内部每一个角落。
光柱移动，在箱体内部靠近顶盖的一个不起眼的凹陷角落里，停住了。
那里沾着一点东西。
一小撮非常细碎的、干涸的粉末。
颜色很特别，是一种介于土黄和浅灰之间的颜色，颗粒极其细腻，在光线下甚至有点微微的反光。
不是泥。
不是铁锈。
更不是油污。
周科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塔科夫系统的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溪水淌过脑海：【微量颗粒物残留…高纯度硅藻土…混合…延安地区第三纪黄土典型成分…粘粒含量异常…具强吸附性…】
硅藻土？
黄土？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柔地从那角落里捻起一点点粉末。
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干燥又略带滑腻的触感。
他凑到眼前，借着电筒光仔细观察。
颗粒细得惊人，颜色均匀。
“老鲁…”周科长把沾着粉末的手指伸到刚刚扯下泥壳、正大口喘气的鲁大眼鼻子底下，“闻闻！仔细闻闻！这土腥味儿…跟你老家…跟咱们窑洞外面…一样不？”
鲁大眼使劲吸了吸鼻子，那被毒气摧残过的嗅觉此刻竟异常敏锐。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嘶…味儿…是有点熟！土腥…带点…带点说不出的…石头粉子味儿？跟咱窑洞上头那层浮土…像！又有点…有点不一样！这个…更细！更滑溜！像…像他妈磨得最细的棒子面儿掺了墙灰？”
他努力回想着：“对！就这滑溜劲儿！咱老家修火炕，怕漏烟，就得用这种贼细贼滑溜的白土面子勾缝！这玩意儿…叫…叫啥来着？哦对！观音土！饿急眼了也能顶两口那种！”鲁大眼为自己的发现瞪大了眼，“这鬼地方…咋会有观音土粉子？还这么干净？”
“观音土？”周科长眼神一凝，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瞬间清晰了大半。
塔科夫系统提示的“硅藻土”，可不就是这玩意儿！
一种极细、吸附性极强的沉积岩粉末！
在延安，老乡们确实用它来糊墙、修炕，甚至荒年果腹！
这绝不是上海该有的东西！
更不该出现在这个深埋地底的日军秘密保险箱里！
只有一个解释：这匣子里的东西，或者装进这匣子的人，刚从延安过来不久！
这撮细土，就是匆忙中从鞋底、衣角，或者装文件的容器缝隙里掉落的！
“驴粪蛋子…不光外面光…”周科长盯着那撮黄土，声音冷得像冰，“里面…还裹着…延安的沙子！”他猛地想起塔科夫系统最后的警告——文件匣底部夹层检测到的黄土成分！
这撮粉，就是铁证！
耗子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带着老窝的泥！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暗绿色的“鹤丸”文件匣。
毒气口被泥巴堵死了，但匣子本身依旧是个烫手山芋。
首接打开？就是铁证！
耗子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带着老窝的泥！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暗绿色的“鹤丸”文件匣。
毒气口被泥巴堵死了，但匣子本身依旧是个烫手山芋。
首接打开？
天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鲁大眼，”周科长眼神锐利，“你那双狗鼻子，现在还能顶用不？给老子凑近了，闻闻这铁匣子！特别是…盖子缝儿！看看除了铁锈味儿，还有没有别的骚气？比如…烧焦的纸片子味儿？或者…化学浆子那破味儿？”
鲁大眼这会儿缓过来不少，闻言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脏，把脸凑到保险箱口，鼻子几乎贴到那冰冷的金属文件匣上，像条真正的老猎狗，一寸一寸地嗅着。
他闻得很慢，很仔细。
浓烈的铁锈味、残留的淡淡杏仁毒气（被泥封住大半）、还有一股子陈年纸张的霉味……突然，他鼻翼剧烈抽动了几下！
“有！有！”鲁大眼猛地抬头，指着文件匣盖子边缘靠近合页的一处细微缝隙，“这儿！一股子…糊锅巴味儿！还有…还有股子…烧了松油子的烟熏火燎气儿！错不了！这味儿…跟咱兵工厂那帮小子偷偷烧文件灭迹的味儿…一模一样！”
烧焦的文件！
周科长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
耗子不仅想炸箱子，在炸之前或者之后，还试图烧掉里面的东西！
只是这铁匣子密封太好，火没烧透，只在缝隙里留下了这点焦糊味！
他立刻用电筒光聚焦鲁大眼指的那道缝隙。
光线斜着打进去，隐约可见里面似乎卡着一点点极其微小的、黑色的纸屑碎片，像是被火烧燎过又强行塞进去的。
“驴日的…还想毁尸灭迹…”周科长咬着后槽牙，从口袋里被火烧燎过又强行塞进去的。
“驴日的…还想毁尸灭迹…”周科长咬着后槽牙，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随身带着的、用机油擦得锃亮的三棱刺刀。
他用刀尖最细的那一点，屏住呼吸，像做最精密的手术一样，小心翼翼地从那道缝隙里，极其轻柔地往外拨弄。
一下，两下…
终于，一点比芝麻粒还小的、蜷曲焦黑的纸屑，被他用刀尖粘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点微乎其微的残骸放在掌心，凑到电筒光下。
纸屑太小了，焦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任何字迹。
但是！
在焦黑的边缘，靠近纸张纤维没有被完全碳化的地方，残留着一丁点极其细微的、没有被火焰完全吞噬的——
红色印泥！
非常小的一点点猩红，像凝固的血珠。
更关键的是，就在这点红色印泥的旁边，焦黑的纸纤维上，一个被烧得只剩下小半边的、印刷体的汉字，顽强地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字的右半边，笔画硬朗：
“…鸟？” 鲁大眼凑过来，眯着眼辨认，“像个…没写全的‘鸟’字？”
周科长盯着那残缺的笔画，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鸟”！
是“鸟”字上面加一撇，下面…被烧掉了。
凤凰！
是“凤”字的下半边！
“…凤？” 周科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凤凰计划！
那个在保管箱黄土文件里出现过，在秃鹫口中吐露过，如同幽灵般缠绕在延安上空的恶毒计划！
它的痕迹，竟然也残留在这个从上海地底挖出的、沾满毒药和延安黄土的日军绝密文件匣上！
耗子的尾巴，不仅沾着老窝的泥，还带着毒牙！
它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什么物资油水！
“秃鹫…凤凰…”周科长盯着掌心那点微小的、带着不祥红色的纸屑残骸，又看看那被泥巴封住、死寂无声的“鹤丸”文件匣，眼神冷得能冻裂钢铁，“好…好得很！唱戏的角儿…都他娘的到齐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点残骸死死捏在手心，仿佛捏住了那看不见的敌人的咽喉。
“驴粪蛋子…”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老子倒要看看…里面裹的…到底是哪路神仙拉的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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