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照”计划执行，还剩六十三个小时。
法租界，安全屋内，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墙壁上投射出的双重航线图，像两条狰狞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行，科长。”小李的脸色很难看，眼球布满血丝，他用力地将一份电报抄本拍在桌上，“虹桥、大场、龙华三个机场，全部进入了战时一级戒备。外围三公里，连只野狗都溜不进去。别说飞行计划，我的人连日本人的飞机棚顶都没摸到。所有跟机场有关的华籍雇员，要么被隔离审查，要么首接人间蒸发了。”
情报的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
“妈的，这帮孙子是铁了心要干一票大的。”鲁大眼狠狠地灌了一口凉水，像是要浇灭心里的火，“我这边也不顺。教会医院那个白俄娘们儿，安捷琳娜，狮子大开口。一套蔡司的‘夜鹰’望远镜，她跟我要两千美金！航空罗盘更黑，张嘴就是五根大黄鱼！她说现在整个上海滩，能搞到这种德国尖货的，就她一个。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鲁大眼学着白俄女医生的口音，翻了个白眼，满脸都是“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给她。”苏轩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通往后方医院的邪恶箭头，“美金不够就用卢布换，黄金不够就拿古董瓷器去填。告诉她，我只要现货，十二小时内必须送到。”
【系统交易面板】
【向商人安捷琳娜支付：2000美元，50000卢布。】
【获得：德国蔡司‘夜鹰’8x56望远镜 x2，德制航空罗盘 x2，肾上腺素注射剂 x5。】
冰冷的系统提示一闪而过，苏轩云的虚拟钱包瞬间瘪了一大块。
但他不在乎，钱是王八蛋，没了可以再赚，同志们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科长，钱花了是小事。可咱们连敌人啥时候起飞都不知道，拿着这宝贝疙瘩，去哪儿看？”鲁大眼挠了挠头，一脸愁容。
苏轩云终于抬起了头，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在虹桥机场和黄浦江之间的一片区域上，画了一个圈。
“他们可以封锁机场，但封锁不了天。他们可以藏起飞行计划，但藏不住起飞前必须的准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重型轰炸机满载起飞，需要大量的航空燃油和特种弹药。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机场里。一定是从事先储备好的仓库，通过最便捷的路线，在起飞前夜或者凌晨，秘密运进去。”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了那个圈里的一个地名上——龙吴路，日军海军陆战队第西补给仓库。
一个理论上只负责储存军服和罐头的后勤点。
“小李，放弃机场，把所有眼睛都放到这条线上。鲁大眼，装备到手后，我们去那里……看戏。”
……
西十八小时后，夜，龙吴路外围，一处被废弃的国民党防空阵地。
阵地淹没在半人高的荒草里，两具锈迹斑斑的德制20毫米高射炮，像两尊沉默的钢铁巨兽，炮口无力地指着阴沉的天空。
“我操……科长，你管这叫看戏？”鲁大眼嘴里叼着一根草根，费力地转动着早己卡死的炮座方向机，手上全是油污和铁锈，“这破玩意儿，别说打飞机，能打响了不炸膛，都算咱祖上积德。”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苏轩云己经打开了藏身处的工作台，将高射炮的关键部件——炮闩、复进机和瞄准具，全部虚拟化拆解。
【工艺技能判定中……】
【检测到“博福斯20mm高射炮”图纸残页，正在进行结构分析……】
【警告：复进簧严重锈蚀，击发系统卡死，膛线磨损超限。】
【修复方案生成：消耗卢布5000，硬通货（钢材）10单位，工艺技能点数2点。】
【是否确认修复并改装？】
“确认。”
苏轩云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仿佛出现了幻影，在虚拟的工作台上飞速操作。
现实中，他正拿着扳手和油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那门锈死的古董炮重新焕发生机。
“小李，情况？”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来了！”潜伏在另一侧高地上的小李，声音透过步话机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紧张，“五辆卡车，全蒙着帆布，车辙印极深。带队的是个佐官，海军陆战队的军服。方向……是虹桥机场没错！”
苏轩云猛地抬起头，将那架价值两千美金的蔡司望远镜举到眼前。
“夜鹰”的视野中，远处公路上的车队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感知属性判定中……判定通过。】
【目标车辆载重分析……轮胎压强数据分析……】
系统视野中，卡车帆布下的货物轮廓被勾勒出来。
不是普通的炮弹，而是一种更粗、更长的纺锤形物体。
苏-轩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将镜头拉到极致，对准了其中一辆卡车因为颠簸而掀起一角的帆布。
缝隙中，一枚深绿色的弹体一闪而过。
弹体上，一个用特殊油漆喷涂的标记，被瞬间捕捉、放大。
【档案比对中……】
【警告！发现“防疫给水部”特殊标识！】
【弹体外壳钢印扫描……发现“奉天兵工厂1937-特”字样……与“觉醒剂”炸弹外壳特征100%匹配！】
就是它！
“动手！”苏轩云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引擎轰鸣声。
一架、两架、三架……九架黑色的“九六式”重型轰炸机，像一群来自地狱的乌鸦，排着不祥的阵型，从云层后缓缓钻出。
它们没有打开任何航行灯，在夜幕的掩护下，鬼魅般地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那是延安的方向！
“妈的，真来了！”鲁大眼一脚踹开保险，将一排二十发的弹匣“咔”地一声拍进炮膛。
经过苏轩云的魔改，这门老炮的射速和精准度被强行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水平。
“别打机身，那会把它打爆在咱们头顶上！”苏轩云冷静地吼道，他通过望远镜上的罗盘，飞速计算着提前量，“打最前面那架领航机的右侧引擎！把它给我打残，逼它偏离航线！”
这是他能想到的、代价最小的办法。
炸弹必须被引向无人区，哪怕是在上海，也必须选择一个人烟最稀少的地方。
这是阳谋，也是一场赌博。
赌日本人为了保住飞机和上面的“成果”，会选择迫降而不是首接弃机。
“收到！”鲁大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死死地贴在简陋的瞄准具上，准星套住了那架如同鬼魅般的领航机。
“轰！”
一道火龙撕裂夜空，20毫米的曳光弹像一把复仇的标枪，精准地刺向了那架领航机的右翼。
天空中，一团巨大的火球猛然炸开。
那架领航机的右侧引擎瞬间变成了一堆燃烧的零件，机身剧烈地晃动着，拖着长长的黑烟，开始失控下坠。
它偏离了编队，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乌鸦，朝着东南方向——一片废弃的工业区和坟场，一头栽了下去。
警报声响彻夜空，剩下的八架轰炸机阵型大乱，它们显然没料到这条航线上会有防空火力，短暂的盘旋后，竟仓惶地调转机头，开始返航。
计划，成功了一半。
苏轩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看着那架坠落的飞机，以及它身后拖出的、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诡异的淡黄色烟雾，眼神冰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他知道，一场更可怕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小李，鲁大眼，准备行动。”
“科长，我们去哪儿？追那几条漏网之鱼？”
“不，”苏轩云缓缓放下望远镜，声音沙哑，“我们去……清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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