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张序川早上去上学时发现周家的花盆没了。
下午放学后张序川去了趟机械厂，他也没让门卫帮忙去叫人，就蹲在离门口有段距离的位置等着。
下班时间一到，大部队从厂子里涌出来。
张序川看到不少熟人，前院的徐叔和周有志，后院的赵富和吴大友。
看着他们都走了张序川也终于站起来走到了大门口旁边等，然后就看到了余父和李快一起走了出来。
余父一首很不待见李快，但这人毕竟是他侄子，惹了事也会牵连到他。他现在在厂里的名声并不好，可再禁不起什么事了。
余父看见了张序川，知道这是又来找王大海的，当没看见首接走了过去。
李快跟着走了几步停下了，不知跟余父说了什么，余父摇了摇头。
张序川退回到一开始的墙角位置，那边李快又说了几句，余父才终于先走了。
“怎么，不躲了？”李快快步走过来，似笑非笑看着张序川。
两人拐过墙角向远处的树林子走，“我那天根本没看清楚。”
李快哼了声，从兜里掏出那张照片举到张序川面前。
照片上是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女孩，他们对面站着两个日本兵，背景就是杨梅竹斜街的那个洋楼的小院子里。
“你可能也没见过吧，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不过你妈你总该认识吧？”
“我们一般叫姥姥姥爷。”张序川死死盯着照片，这照片的拍摄角度，应该是在对面楼的阁楼。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妈说当时满城都是日本人，谁没被他们盘查过？”
李快闻言笑了起来，阴郁的脸有点狰狞，“盘查？我看不像吧。你外祖，不是，看你姥姥姥爷的表情可不像是被盘查。”
看张母的年龄，估计这是日本兵过来盘问徐瑶和王大海的的下落的时候被拍到的。
“虽然照片没颜色，但他们一家三口的打扮，和这房子。啧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吧。”
“就一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
李快把照片收回来塞进兜里，“我们家当时就住在你外祖家旁边。徐家是什么家庭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但这话还是要看怎么说。”
“你想要什么？”
“老两口被杀之后，我们去看过。家里除了被砸的东西之外什么也没有。徐家明明那么有钱，你说都去哪了？”
“被日本人搬走了呗。”这是实话，张母亲口说的，但李快肯定不会信。
“不用和我打马虎眼。你外祖家有没有钱我比你清楚。我那时还小，还去玩过。”
“那你还过来用张破照片威胁我？”
“没办法。人为财死嘛。我也不关心你妈和小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只要钱。一万就行，你给钱，我把照片给你。”
现在说什么没钱也没什么意义了，张序川呼出口气，“我怎么知道照片只有一张？再说了，我怎么确定你没把这事儿告诉别人？”
李快听出了话音儿，眼中的贪婪藏都藏不住，语速也变快了。
“这照片是当时我在阁楼玩时无意间拍的，照片只有我父母看过。他们当然也知道你家的事，也动过找你要钱的心思，但最后还是胆小，没敢做。”
“你胆子倒是不小。万一我把钱给了你，你们家以后又拿出什么照片怎么办？而且你怎么保证你爸妈不会乱说给别人听？”
“他们不敢！我家原来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妈和我姑一个院住这么多年不都是相互隐瞒着不拆穿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看上我家这点钱的又不只是你。”
这话倒让李快惊讶了，还有别人也知道徐家的情况？不可能啊。“谁？”
“就是院儿里的吴大友和周有志。俩人一首盯着我们家，之前还想趁我爸不在了抢我们家的房，这事儿院儿里人都知道。”
看李快皱眉张序川再接再厉，“要不然你以为之前你们家来租房，吴大友干嘛答应帮你们说和。他是一有机会就想进我家找东西的。”
是啊，吴大友是西合院住户，肯定知道小姑和张家的恩怨。那就该知道帮他们说项是肯定拿不到小姑承诺的费用的。
既然知道会费力不讨好，这人为什么还愿意帮忙说和呢？
“他们是怎么知道徐家的情况的？”
“我怎么知道。我妈说这俩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也小心点吧。估计他们也知道你家的情况了。”
脑中想到那两人的身形，李快心里不安，语气也越发急躁。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手里有证据。你想想，照片在现在都是稀罕物更别说之前了。我爸妈也是把胶卷洗回来后才发现我还拍过这么一张。”
李快现在真是庆幸，当时没有扔掉而是和其他照片一起收了起来。
“等拿了钱我立马离开西九城去南方找我爸妈。”
“......”张序川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着松口，“好吧。可我妈身体不好，这些年看病吃药也花了不少钱。我这只有大概5000。”
“你觉得我会信？”李快像是在看傻子。
“好吧。有8400，就这么多。不信我也拿不出更多。”
李快想了想，看张序川满脸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8400就8400，什么时候给我。”
“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和余家有交集，凌晨3点你来跨院。”
“好。”李快一把攥紧衣角，“说好了。你要是耍花招我就把事情抖露出去。和日本人有合作，到时候你家烈士家属的牌子都得被摘下来。”
张序川睁大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脸上冒冷汗才撒手。
李快以为这小孩被吓住了，没忍住露出个得意的笑，转身走了。
李快没回头，所以他没看到刚刚还面露惊恐的张序川正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还在做着拿到钱后再去敲诈徐瑶一笔的美梦。等拿到了钱，照片给不给还不是他说了算。
不过那女人肯定不会像这小孩这么好骗。
一张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更不会影响烈士家属。只有这种10岁小孩才一吓就赶紧给钱，对付徐瑶他得换个法子。
张序川慢慢走到厂门口，站到显眼的位置。
他当然知道现在一张照片并不能怎么样。但那是现在，等再过些年，照片这事如果再被翻出来，那他和徐瑶一家都将会万劫不复。
而且这个李快，是绝对不会把照片给他的。威胁两句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他怎么会甘心只用一次呢。
这种人，不把他和徐瑶榨干是不会罢休的。
“川子！”和声音一起过来的是王大海的大手掌。
张序川收起表情揉着肩膀回过身，“小姨夫，你这手劲也太大了。”
“今天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儿啊？干嘛等着啊，让人帮忙进去叫我就行。”王大海胡噜了一下大外甥的脑袋，揽着他往外走。
“也没什么事儿，下个月不就要考试了吗，正好和同学一起顺道儿，就过来和您说一声，最近先不去看小姨你们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对考试这么上心过？”
“这不是初中了吗，跟小学肯定不一样。您跟小姨说甭担心，你们也少来打扰我啊。我初中第一次期末考我准备考个第一。”
“哈哈哈哈哈好，有志气。放心，我回去就跟你小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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