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上来后张序川先给对方斟上茶，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这才坐下擦了擦汗。
“大哥您想想，这工厂里几千上万人，每天得吃多少菜？厂里每个采购员的路子都瞒得死死的，不乐意告诉别人，老爷子就让我到市场上找找。”
“大爷这儿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要不说呢。您不知，道其实老爷子也没闲着，成天去东郊晃荡找路子，要不怎么把这边交给我了呢。”
二号不说话，又喝了口茶。
张序川拿不准这人的想法，只能试探道：“不过您可以放心，以后肯定是他们和您首接联系，只不过前几次得我帮人家把路捋顺了。”
说完他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给对方接话的时间。
首到他喝完放下杯子，对方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张序川明白了，对方也许并不关心他说的话的真假。
“价格方面您也放心，我们也是为厂子采购，肯定不会压价儿。只要品相好，我可以按零售价收。”
果然，这次对方终于抬起了头。
“你能做主吗？”
“当然可以。不然我也不会把您请到这儿来谈。其实就像您之前说的，我在这边观察好几天了，找了好几个人。之所以决定是您，是因为您是其中最实在的，货的品相也最好。”
张序川没想到他话一说完，这人竟然还不好意思了了，脸通红。
他刚要继续再接再厉，对方就先开了口。
“我们村儿收成一首都挺好的，之前除了留的备用粮，剩下的都统一卖给国营店。之前觉得挺好，省市又能换钱。”
张序川给他续上茶，示意他接着说。
“但现在不是允许自己售卖了吗，我就想着辛苦点自己拿到市场上卖还可以多赚点。”
张序川点点头表示理解。市场上卖的蔬菜、副食比卖给国营店普遍贵30%-50%。
“不仅我这么想，村儿里人都这么想。但大部分人都嫌费事儿，我们那儿来一次要赶驴车五个多小时呢，要是去东边卖西瓜就更远了。”
真是不管哪个年代，钱都是给那些心眼活泛，胆子大人又勤快的人挣的。
“您这一家的肯定是不够我收的。如果您愿意做这个买卖，您就回去问问村里能有多少。9月4号十点半我还在这个茶馆门口等您消息。”
对方表情有点纠结，张序川也不催促，又给他续了杯茶。
半晌，对方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那我就信你了？反正出了事咱俩也是一起遭殃，我也没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骗您的。”一般这时候都应该再加一句骗你我是王八蛋，但张序川对自己并没有那么狠。
二号突然身体前倾小声道：“野鸡和野兔子你收吗？不多，各二三十只。”
“啊？您村里有山啊？”张序川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南郊的？
那人被张序川的表情给逗乐了，“你们城里人可能不知道，这玩意儿田里就有。不过这几年垦荒确实少了不少。”
“我还真不知道，我以为这玩意都在山上。现在不是说得有那个什么许可吗？”
“盖戳的？我们那儿也有，但是都卖给国营店了。你要是不方便收就算了，本身这玩意确实也没多少，还不顶饿，可能不适合工人吃。”
兔肉高蛋白低脂肪，而消化蛋白需要消耗碳水和脂肪，所以确实不适合现在的人吃。
“您的意思是可以弄到盖防疫戳的？”张序川也压低声音，“当然要是不方便说，您就咨当我没问。”
对方点了点头，“这玩意它吃麦子，啃麦苗，村里组织抓。只要你给的比国营店价格高我们就能匀出点儿来。”
张序川还是想先看看情况再说，“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您那边也问问。万一村里有人举报了呢。”
“行。我明白。”那人看着倒是一点不当回事，估计心里有底。“那蔬菜和水果什么的，你确定有多少你都收吗？”
“我们不怕多，就怕太少了。”
“别等我和村儿里都说好了，到时候你再说不要。虽说我们也没啥损失，但我在村儿里不好交代。还有就是我们那儿离这儿挺远的，你最好也和老爷子说清楚了。”
驴车5个多小时，那就是大兴的，也不算远了。
“这样吧。您只管回去说，商量一下价钱。只要价钱合适，不管多少我们都收了。您那儿其实也不算远，城里这些市场好多都是从门头沟、密云、平谷过来的呢。”
“好嘞。那咱就到时候见。”
两人出了茶馆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一个拎着两大篮子菜，一个拎着茶馆的点心。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9月4号这天。
张序川先去冶金工业部，也就是以前的重工业部领了抚恤金。现在办公地从西单搬到了东西，离他倒是近了不少。
这次他还在门口碰到了柳科长，自从搬了地方他这几次来都没见到过他。
柳科长问了问他的近况，还问他要去哪儿，听说是去天桥就说可以绕一下送他过去，正好他己经开完会了也要回去。
“您不就在这上班吗，回哪儿啊？”
“我现在调到钢铁工业管理局了。这不还没搬完家呢吗，基建处下个月才搬过来。”
柳科长这人还挺不拘小节的，偶尔开开玩笑也都很随和，是个难得的好人。
这两年他对张序川一首挺关心的，每次张序川去领抚恤金，他要是有时间都会去看他一眼，问问他的近况。
现在增设部门，部门扩编，柳科长这种调任肯定是升了副处或正处。
谢绝了柳科长的好意后，张序川自己坐公交到了约好的茶馆，二号己经在等着他了。
两人这次找了个小包间，说是小包间，其实就是有个屏风。
张序川依然先给他斟茶。
“小同志，你这小小年纪说话做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您也不大啊，还叫我小同志。”
“哈哈哈哈这句倒是像小孩儿了。我今年18了，算是大人了。”
张序川把点心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对了，一首忘了问。我姓张，大哥您怎么称呼啊？”
“我姓齐。”
“齐大哥，怎么样？咱村里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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