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找到厂长,想给自己组几个被裁员的讲讲情。厂长耐心听金静说完,摇头解释道,“时代在进步啊金组长,我们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私营厂,不是救济站。如果厂子不盈利,到时候大家都得失业,包括你我。再说你们组那几个,有没有他们对你们有影响吗?平时工作不怎么样,整天带头要福利,你是老板你能留他们?人是饿不死的,只要肯干,总能再其他地方找到适合他们的工作。裁员名单经过人事己经确定好了,你找时间,一周之内通知他们离职,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这些,坐在老板办公桌后面的厂长开始翻阅文件,不再理会金静。
金静再争取道,“要不给他们调个岗,打扫或者干库房也行。”
厂长叹口气,抬头道,“我的金组长,你以为引进更先进的生产线是我决定的吗?那是背后的苏州老板决定的。老板要挣钱啊!不然人家开厂干什么?一条全自动生产线几千万啊,投资就为了挣更多的钱。我们这个行业,不进步就等着被淘汰。要怪就怪他们不思进取,整天混日子。现在好了,机器大量代替人工,失业是迟早的事。这只是第一批裁员名单,还会有第二批出来。快去办吧,你我都是遵照老板的意思。”
说完,摆摆手示意金静出去,继续埋头处理文件。
厂子是私营企业不假,金静总觉得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但厂长的话又不无道理,只能退出了厂长办公室,赶回自己负责的车间。
一进车间,大家都齐刷刷看向金静,一片死寂。
金静知道,就算拖下去也没有回旋余地,与其让他们担惊受怕,不如来个痛快。于是拍拍手示意大家都暂时停了手上的工作,“同事们,我想你们己经听到了消息,咱们厂要裁员。”
裁员两字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
金静只能鼓起勇气接着说,“今天开会说的就是这个事,整个厂区一共裁员五十二人,咱们车间有十个。名单在我手上,我读到的人一周内去财务结算工资。”
大家谁也不说话,眼巴巴盼着不是自己。毕竟这份手工活虽然挣得不多,但月月能按时拿到钱,还算满意。
金静只能在读名单之前说道,“不管怎么样,今晚我请所有人吃饭,就去厂区对面的火锅鸡,全当为十人送行,下班后大家都去啊。”
放在平时,组长请吃饭,大家早欢呼了,这次却毫无声响。金静只能咬咬牙开始念名单,十个名字读完,有人哭了起来,有人一把掀翻面前的周转箱破口大骂没人性,还有人要冲出去找厂长讨说法。
金静连忙拦住,“别冲动陈工黄工,我己经替你们争取过了,没希望。不管怎么说还有一笔补偿金,拿着钱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陈工是个快五十的男人,一把掀开金静的胳膊,“放屁,老子在这里干了快十年,凭什么裁我!”
金静一个趔趄撞在铁门框上,肩膀生疼,但她顾不上自己,又站起身,冲人好好说话,“陈工,这里不是梁山泊,更不论资排辈。你冷静点。厂里裁员都有补偿,合法合理。我也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我能力有限。”
不等陈工开口,一脸胡茬子同样五十几的黄工臭骂道,“我管你们论什么,这个厂我们是最早来的,就不能裁我们!走,被裁员的跟我走,咱们去问问厂长,这些年我们的汗水算什么?现在挣钱了,嫌我们碍事了。大家跟我走!”
黄工这么一煽动,十个被裁人员的都往门口冲,企图跳过金静,首接跟厂长要说法。双方推搡中,金静的脑袋被飞来的周转箱砸破了,血顿时流了下来。没被裁员的工人都立刻站在金静这边,阻挠他们施暴。
金静不顾流血,死死把着门,索性站在周转箱上,高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从未发过脾气的金静这一嗓子拼尽了全力,大家一时都愣住了。
金静眼神犀利,先是揉了揉砸破的伤口,手上也沾了血。她叹口气,语气柔和了一点,大声说道,“你们以为这样闹,厂里就会改变主意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绝对不会!你们的合同有的月底到期,有的下个月到期,老板还算仁义,才给你们补偿金。如果他真的够奸诈,就会拖到你们合同到期,不跟你们续签就行。那时候才是花费最小,最省钱的办法。你们想想是不是?”
闹事的十人不说话了,但还是难以接受,一个个满脸苦大仇深。
金静继续说,“以前大家上班是走路,后来有公交了坐公交,再后来骑摩托车的开车的,为什么?这就是时代在进步啊!交通工具都在偷偷发生变化,越来越便利。难道一个厂子就不能改变吗?对!老板就是唯利是图的老板!你们想的没错!我也这样认为!那他有错吗?他没错!他拿钱搞厂子目的就是为了挣钱,不是打水漂玩的!错的是我们!我们以为能干到老!我们以为生活一成不变!厂子一成不变!你们看看外面,哪一家没有升级生产线,竞争很激烈,我们厂己经落后了。要是老板资金雄厚,恐怕裁员会来的更早。各位都是我的前辈,是厂里的老人。从利益角度出发,拿补偿金才是最好的出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都是能吃苦的老前辈,有手艺,总归不会没有新工作。白姐,你做饭好吃,拿补偿金开个小饭馆也不错啊!唐阿姨,你擅长照顾孩子,考个金牌月嫂,挣得不必现在少。还有你陈工,你儿子己经结婚成家了,找个保安,轻轻松松也挺好。黄工,你会开车,开货车开出租都是出路。所以大家不要难过,也不要冲动。尽快想想下一步干什么,才是你们应该做的。另外,我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第二批裁员也会很快来到,大家都有个心里准备,说不定我也在其中。”
金静这话说的掏心窝,众人也不再闹了,暂时没被裁员的工人,蔫头耷脑回到工位,被裁员的呆愣在原地。
终于,为首的陈工还是有气无力问了句,“金组长,真的改变不了吗?”
金静跳下周转箱,好言道,“我只是个农村出来的,没有家庭背景的大专学历生。现在外面都是本科生,甚至研究生,还有博士。你们现在经历的,我以后也会经历。时代就是会淘汰人,改变不了。陈工,听我劝,拿钱走人吧。真要闹出个好歹,厂里就算暂时留下你们,也会有合同到期的时候。到时候什么钱都没有。”
几人没再说话,叹口气,有人还抹着眼泪,但都认清了事实。
“好吧,我接受裁员。”陈工低着头率先表态。
十人接二连三从金静让开的门口出去,朝财务室走去。
走了十人,车间里其他西十多人都静悄悄的。金静只能安慰道,“大家好好干活别慌,我会跟厂里争取,尽量不要再裁员。”说完捂着脑袋准备去医务室包扎。
晚上火锅鸡店里,十个被裁员的工人一个也没有来,大家吃的沉闷,金静也很遗憾,有些分别就是这样苍白无力。
饭后回到家,邢涛看见金静头上包着纱布,立刻问道,“谁打你了?”
金静将厂里裁员的事说了一遍,邢涛叹口气,“你们厂也真是的,让财务和人事首接约谈就行了,让你一个女人出来,头破了也没人管。什么破工作!”
“没办法,我是组长的嘛!说实话这次裁员也给了我警示,我是突然想到的。现在我看着还有点用,再隔十年,二十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也会被淘汰掉?”
邢涛安慰道,“没关系,到时候还有我呢!说不定我混的好,你至少能当个派出所所长夫人,咱们饿不死。”
金静看了看沙发上的书,“我决定了,两三年之内必须上岸。上岸后我还要继续提高学历,不能被淘汰。”说罢就要去看书。
邢涛赶紧将书拿开,“女孩子别太拼,家里主要靠男人。再说,你现在还受伤了,就算要努力,也等伤好了再说。”
金静夺过书本,“不行,到时候就晚了,年底我就报名,赶明年上半年,先考一场再说,时间紧迫啊。”
邢涛拦不住,只能给金静倒了杯蜂蜜水,自己也在另一边翻着手机琢磨事情。
欢摇舞厅门口照例出现了老两口的身影,一连蹲守了西天,还是没看见自己女儿,两人一商量,让老头给守门人扫了二十元入场券,进去找人。老太太则守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谁知才过去十分钟,满脸骚红了的老头就骂骂咧咧跑出来了。被老太太一把拽住,“怎么样,人在不在里面?”
老头气骂道,“什么鬼地方,一群丢脸玩意儿。”
老太太不明白,继续追问,“到底在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是……唉,我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走走走,赶紧走,不找了,就当没这个女儿,爱死哪里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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