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海厚被骂的人渣一般的当天,落日时分,县城南边出现了好几年难得一见的火烧云。
金海波兴致不错,金顺情况特殊,值得同情,被学校破例照顾,假期后从初一插班重读。金顺本人也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能跟普通人一样上普通中学,他很庆幸,即使比别人年龄大一点也没关系,这对他来说是人生重启的机会。
周艳红高兴,提议晚上吃粉蒸肉,一来全家团聚,好事连连;二来,女儿后天早饭后就要回去工作了,一家人吃顿好的很有必要。金海波又起身去镇上买五花肉,周艳红跟着一起出门了。
趁着父母不在,金静将石龟出现在周海厚家的事告诉金顺。金顺诧异不己,“姐,狗俊家的东西咋在他家?”
“说不清楚。可能是偷的,抢的或者骗的,捡的。现在双方都不在了,这事查起来太难。后天一早姐姐就要去上班了,有些事想嘱咐你。第一,在学校好好念书,不要争强好胜,不主动惹事,但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忍着。一定告诉家里人,我们自然站在你这边。如果生死攸关,我建议你先不择手段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要顾虑太多。”
金顺点点头。
“第二,咱不讲迷信,但也不能欺鬼神。什么同学撺掇砸菩萨庙刨祖坟比胆子大或者彰显男子气概的事,你万万不可参与。明白吗?”
“姐,我记住了。我都明白,放心吧。”
“那就好。对了这会儿咱爸妈不在,我出门一趟。如果爸妈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村小学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离家后,趁着夜色还未升起,金静在小卖部买了些纸钱香烛,朝狗俊一家坟地走去。
因着村里连日来的怪事,村民们早早便关了门,路上行人不多,且都行色匆匆。金静趁着暮色,脚步加快往村外走去。
到狗俊家坟地后,先环视一周,确定没人,金静才跪在坟前,一边焚香烧纸,一边将自己发现的事小声陈述了一遍,算是对先前承诺做个总结。如今,知情者死的死,疯的疯,金静叹口气道,“金花儿婆婆,我能做的有限,要不事情就到这儿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也都遭了报应。”
金静以为会再现极端天气,像第一次一样。结果风平浪静,火静静跳跃着,香烟袅袅。暗暗大喜,这事算是过去了。祭拜完,金静起身又警惕的环视一周,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快步回家。
当天夜里,金静一夜好眠。梦中见到了金花儿婆婆,婆婆不言不发面容平静,远远朝金静摆摆手,慢慢隐入迷雾中。
第二天天一亮,金静被叽里咕噜的肠鸣催促着冲往厕所,不巧弟弟在里面,急得金静大声催促,“顺顺快点,姐憋不住了。”
金顺匆忙出来,金静又匆匆冲了进去,拉的噼里啪啦。还没拉完,周艳红又在外面催,“静静快点,妈肚子疼,憋不住了。”
匆忙让了妈妈进去,没一分钟爸爸又来争厕所。
等一家人都拉完,扶手叉腰找原因的时候,不约而同归咎于昨晚的粉蒸肉。要么是肉不新鲜,要么是没有弄熟,都吃完了,无从查起。
结果饭后,一家人准备下地拔草,出门才知道今天早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剧烈的拉肚子。
有人说是狗俊娘搞得鬼,活着的时候村里人排挤,现在是伺机报复;也有人说,可能是发大水后,空气里有细菌,毕竟那么多家禽都死了,河里臭哄哄的大家才拉肚子;也有人说老汉人在河里死了几天,都臭了,污染了地下水。大家喝的水正好是地下水,这才拉肚子的。
各执一词,有神论和无神论争得吵吵嚷嚷。村里一些人自觉组织起来,将河道里腐烂的家禽就地掩埋。河道里吹下来的垃圾也归拢成几堆放火烧了,浓烟滚滚,塑料味飘出老远。
金静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其中玄机岂是自己能参透的!此次回家探亲,胜似之前在村里的十几年。这次也彻底让金静对玄学入迷,决定以后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暗暗学习一番。
金秋十月,玉米己经抽天花了,村里人都在田间地头追秋收前的最后一道肥。肥料是爸爸用摩托车从化肥店驮回来的,足足三袋,就是今天上午的工作量。
金海波和周艳红各一行,在前面刨坑。金静和金顺端着肥料盆子,跟在后面,捏小半把肥料丢在挖好的坑里,顺脚盖上土,再踩一踩。
一家人一边劳作一边闲聊,周艳红这才问丈夫,“海波,你没看东庙庄水库是不是一点收成都没了?”
“那肯定,水坝豁了个大口子,鱼都跑完了,水库底底都露出来了,好家伙淤泥里都是河蚌,死鱼。看见也没人敢下去捞,那里面死过人不说,谁知道淤泥要不要人命。反正今年承包水库的那是亏得裤衩子都没了。”
周艳红一阵同情,“可怜的,那么多的鱼眼看过年就能捞出来卖了,一下子全没了,白忙了一年么,鱼苗钱都挣不回来。那会儿都眼红承包水库挣钱,我看风险也大得很。”
金海波一边干活一边说,“那有啥办法!靠天吃饭,谁能知道。估计这个水库修不修还都是个问题,修要花不少钱,谁出这个钱?再说,就是修好了,谁敢承包!再来一场大雨,鱼又吹了,谁敢?以前都像挤进去,现在给都没人要。”
周艳红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对于丈夫金海波的见解,她深表赞同,“那就是么,我看还是种地稳当。虽然种地挣得少,但是旱涝保收,起码饿不死。靠咱这几亩地,还不是把静静供成大学生了。”
说到这些,金静金顺两人插不上话,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金海波看了眼玉米地,犯愁道,“我看光种地也不行,收入太低了。静静念书咱那会儿供两个娃口袋紧巴巴的,娃念书都没穿过好衣服,还要经常出去兼职。”
金静连忙插话,“爸,大家都兼职呢,那是提前适应社会,等毕业就来不及了,学经验呢!”
周艳红欣慰道,“还是我娃懂事。”
玉米地密不透风,很快一家人都热的满头大汗,金海波提议休息一下,带头出了玉米地,在地头坐下,开口道,“静静现在算是彻底不用担心了,能自己挣钱了。但是,前段时间我在村里打牌听人说,现在咱村考出去的那些男娃,在城里谈了对象,马上要结婚了,女娃一家要求要在城里买房,还要给彩礼买金首饰。彩礼和金首饰就不说了,你说城里房那么贵,几个农民能买得起?”
周艳红蹙眉问道,“买房?”
“嗯,咱村贵娃他儿说是对象都谈了三年了,女方催着结婚呢,一家人把买房钱凑不出来。”
周艳红着急道,“得多钱?”
金海波愁苦道,“听说是按平方算钱,一平方五千多。咱农民一年到头能落两万来块钱就不错了,到哪里整几十万出来?没钱就结不了婚,你看这事弄得。”
姐弟俩没说话,金静当然知道城里房子贵,但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买房,一心扑在解除诅咒和踏实工作上。
周艳红叹口气,“这可咋弄?”
金海波苦笑道,“咋弄?还能咋弄,亲戚朋友到处借么。所以,我就想着咱顺顺到时候也要去城里读大学,到时候也娶个城里女娃,我看买房也是迟早的事。咱两还得好好干,十二月有农博会,到时候咱两去转转,看能种点啥挣钱快的果树不?实在不行,家里这地你就种着,我想到城里打工去。”
金顺害羞道,“我不结婚,我不买房。”
周艳红被逗的嘿嘿笑骂,“瓜娃,你这不是胡说话,谁家男娃不结婚。你好好念你的书,上大学我跟你爸咋都要供你。以后你在城里结婚买房,还有我跟你爸呢!这不是提前准备呢,到时候咱就不抓瞎了。”
金海波看着儿子嘿嘿笑,一口唾沫啐在手心,搓了搓攥紧锄头,风风火火施肥。
周艳红一边干活一边若有所思的对金静道,“静静,你到时候谈到合适的对象了,也让他在城里买房。不能老租房子,租来租去,住到老房子还不是自己的,太亏了。”
金静呵呵笑着,嘴上答应了。其实内心来讲,她现在对玄学痴迷上了,根本无心婚嫁。但妈妈关于买房子的提议,她觉得有道理。这两年兜里也存了几万块钱,这次回去就抽空看看房子,买个小的住着,以后就不用搬来搬去交房租了。
一家人劳作完,午饭时间金静趁着高兴劲儿提议请一家人去镇上吃羊肉泡。周艳红舍不得钱,“花那钱干啥,弄点面吃吃算了。”
爸爸也抠门,“静静,让你妈做饭算了,不想跑了。”
金静催促道,“哎呀,别抠门了,我请客。难得我现在挣钱了,有钱请你们吃好的,赶明儿我结婚了,用钱可没这么自由了。快走吧,都去。”
一家人哈哈大笑,终究还是去镇上泡馍馆吃了顿好的。
原本想给爸妈留钱的金静想到这次回去要买房,便暂时打消了念头,只给家里买了十来斤猪肉,又给爸爸买了两瓶好酒。
第二天早饭后,摩托车载着金静到了镇上的公交站,金静提着行李箱坐上了通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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