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百官入朝。
今日是皇帝李豫守完肃宗头七后的第一个正日子,亦是大唐一年一度的最大规模的百官朝见圣上。
长安朝堂三省六部各级官员尽数到场,各个地方的刺史、都督、司马、藩镇节度使等封疆大吏无一缺席。
平日里赋闲在家的王公伯侯等获得爵位的贵胄们,盛装现身。
当东方的第一缕朝阳映入乾元殿之时,大太监鱼朝恩手握圣旨向前三步,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圣新登,百官听封。”
殿下的百官无一不是屏气凝神,竖耳聆听。
今日无论是谁被念到了名字,哪怕仅仅是被提及,就足以光宗耀祖,族谱单开一页了。
从此以后,前程似锦与平步青云,不再是雾里花、水中月,而是彻底变成了现实。
“镇北王姜湛听封。”
居于右侧列首的姜湛,向前一步,神色肃穆,双膝跪地行大礼。
“镇北王守卫大唐北域,屡战屡胜,北庭之余威使番邦蛮族不敢进犯,劳苦功高,战绩彪炳。今圣知人善用,赏罚分明,特封姜湛为一字并肩王,单字封‘燕’,位燕王。另,加以国舅尊号,中书省平章事。”
“姜湛谢主隆恩。”
“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听封。”
老而弥坚的郭子仪神态温和,气质硬朗。
“朔方节度使,率军勤王,收复河北、河东,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收复两京有功,加司徒、代国公,进位中书令。另,封郭子仪为朔方、河中、北庭、潞、仪、泽、沁等州节度行营,兼兴平、定国等军兵马副元帅,进封汾阳郡王,限期扫平安史叛党。”
“皇恩浩荡,微臣惶恐,谢主隆恩。”
两位大佬敕封完毕之后,鱼朝恩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姜郭二人,没一个他能惹得起的,所以念及之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出现丝毫的差错。
至于剩余的各级官员,他则轻松了许多。
“封刘宴为全国财政总领事,掌一国财库,兼领户部尚书。”
“封杨慎为门下省大总管,上达下发,兼统领礼、吏二部。”
身材微胖的刘宴与身躯修长的杨慎同时出列,行跪拜大礼。
“大理寺周乙周统领何在?”
鱼朝恩朝着殿下扫视一眼。
周乙微微皱起眉头。
今天这种大日子,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戏份?
他缓步出列,躬身行礼道:“下官在。”
“大理寺暗部屡破奇案,屡建奇功,守卫长安安宁,护全百姓人心,今特破格提拔周乙为皇城司总管事,统管皇城一切军机要务。”
周乙闻言,一阵苦笑。
官职是升了,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算哪门子事?
李豫第一次开口说话,圣音如渊。
“姜老先生,朕将你的爱徒从你身边拿走,算是横刀夺爱了,可有怨言?大可一表。”
姜赦先是叉手行礼,而后笑道:“圣上说笑了。老臣的弟子能得圣上青睐,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亦是老臣的荣幸。”
李豫龙颜大悦,“如此甚好。”
周乙却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他并未表现在脸上。
谢恩之后入列,若有所思。
“胡国公府秦寒听封。”
一脸阴霾的秦寒如行尸走肉一般出列。
“秦家满门忠烈,西世皆为大唐立下不世功勋,今特封秦寒为兵部侍郎,拜官从三品。”
秦寒突然间瞪大了眼睛。
先前他一首在被宰相元载打压,不得重用,今日却被圣上亲封,使得他不得不多想了一步。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元载在圣上面前,失宠了、失势了?
也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重新踏入仕途,大展宏图、实现理想与抱负了?
秦寒百感交集,失落的魂魄在这一刻,重新归位。
秦寒感激涕零、泪流满面。
“臣秦寒,谢主隆恩!”
长跪不起,以表心迹。
李豫笑道:“秦侍郎,朕会时常关注你,而且非常看好你,希望你莫要令朕失望,再续秦家辉煌。”
秦寒声音颤抖道:“臣,万死不辞!”
鱼朝恩朗声道:“吏部秘书郎胡楷听封!胡楷在任期间,处事妥善,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实是年轻一代的楷模与表率,今破格提拨,封吏部侍郎,官至从三品。”
左耳略有畸形的胡楷出列谢恩。
他一点都不意外,板上钉钉的事。
他习惯性的摸了下自己的左耳。
一想到那个给他造成一辈子生理与心理创伤的身影,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现在我有资格做你的对手了,希望你还活着!
————
琳琅苑正房中,李青缓缓睁开双眼。
这一夜,他虽然没有知觉,意识却还在,他的脑海之中闪过无数个画面,最终,他想通了许多事。
秦霜神色略有些憔悴,眼中却满是欣喜。
“你醒了。”
李青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勉强撑起一抹微笑。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
秦霜微微脸红,娇怒道:“油嘴滑舌。”
秦霜轻轻搀扶着李青坐首身体,而后端来一碗清水,开始用小瓷勺喂他。
李青笑着握住她的手,“不至于,我是受伤了,又不是瘫痪不能动了。”
秦霜微微一愣,脸红到了耳根子。
她想到了闺蜜梅桂临走时与她说的一句悄悄话。
“这家伙的身体你是没摸过,我可是摸了个遍,强壮如牛,说是钢筋铁骨都不为过。该硬的地方硬,该大的地方大。啧啧啧,小妮子你可太‘幸’福了!”
李青一饮而尽,而后倾听着秦霜讲述这一番经过。
李青笑道:“马丁是龙虎山外姓大天师清风道长的嫡传弟子,手中有些稀世丹药不足为奇。”
随后,李青苦笑一声,“没想到,竟是一颗小小的丹药救了我的命。”
秦霜认真道:“以后不许你再这般不顾自身安危了。即便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有我们。”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一点都不想。”
李青紧紧握住秦霜的双手,眼含深情。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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