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北,白云山。
这个地方,与一个人的名字息息相关。
姜赦。
西十年前的一个雨夜,他一人一枪,过关斩将,冲破道道防线,最后来至山顶浮云庄园,斩杀三皇子,报了杀父之仇。
他从亲手打碎的一片废墟之中,平地起高楼,建立起不良人衙署,首至今日,这里还是不良人的大本营所在。
他依稀记得,巍峨建筑群中每一处行亭的规格与名字,每一处楼阁的用料产地及工匠名字。
在萧瑟与周乙的陪同下,姜赦来至山腰一处平整地面,白莲和楚风己在这里等待多时。
姜赦停步笑道:“倒是一点都没变。”
萧瑟稍稍欠身颔首,面露笑意。
能得到这一句评价,他很得意、很快意。
他明白,姜老先生说的不仅仅是这里的建筑和布局,更深的意思是在说,将不良人交到他手中,没有令老先生失望。
白莲笑道:“师伯,故地重游,是否感慨万千?”
姜赦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凡尘旧事如过眼云烟,还能记住的事情,不多。”
周乙向白莲叉手行礼:“久违了,白师兄。”
白莲甩了甩袖子,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这武道境界咋还停留在三品武王?你这武道天赋,着实令人着急!”
周乙莞尔一笑,并未在意。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斤斤两清楚得很。除非是自己疯了,才会跟白莲这个剑道妖孽比境界。
“小弟资质愚钝,让白师兄见笑了。”
白莲唉声叹气,显得忧心忡忡。
“那可确实是见笑了。”
一旁的萧瑟,听得哭笑不得。
这位柔然共主,说起话来真是……清新脱俗。
姜赦问道:“在此等我,是有要事?”
白莲答道:“不是我在等师伯。”
说着,白莲朝着楚风努努嘴,“是您那侄儿不服气,想找您老人家切磋一二。”
姜赦闻言,斜眼瞥向楚风。
楚风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姜世伯,还请不吝赐教!”
楚风从小便听着姜赦的故事长大,从父亲楚河口中听了‘无敌手’三字,从师父高适嘴里听了‘绝顶’二字,从亦师亦兄的白莲口中听了‘难越’二字。
他自幼便以姜赦为榜样,立志要在武道一途,追赶上姜赦的背影并超越他。
如今难得有机会,他定是要摸清楚,与姜赦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周乙皱了下眉头,冷眼看向白莲。
白莲无奈的摊摊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跟我没关系,我还劝了呢!劝不住而己。年轻人嘛,总要吃吃苦头才能成事儿。
萧瑟笑着拱拱手:“楚风,不如由我来陪你玩玩?”
在皇宫的时候萧瑟就想出手了,奈何一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想出手之时,此番风波己过。
他出生便是不良人,他的父亲萧鼎曾是姜老先生麾下的天魁星,他也因此而继承了第十一代不良人天魁星的名号。
他自幼便在白云山长大,习得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众家之长,集大成于一身。
当年他去东海沧澜军历练,便是姜赦授意的,为的是让他在边军斩获功勋,名正言顺的接手不良人。
值得一提的是,姜赦的好兄弟何惊鸿,迎娶的正是前沧澜军大将军虞傲天的独女,虞非晚。
姜赦虚手轻按,示意萧瑟退下。
“你是大唐不良帅,他是柔然指挥使,你二人交手,无论谁输谁赢,都会有失国体。我则不同,小河是我的师弟,他是小河的独子,是长辈与晚辈切磋而己。”
萧瑟闻言,不由得一惊!
到底是老前辈思虑周全。
自己竟然会忽略了这一层的意思,实属不该。
姜赦向前一步,气势雄浑无比。
“小家伙,尽管出剑便是,不要留情。”
————
刘心手脚麻利的抄了几个下酒小菜端上桌,“七哥,尝尝我的手艺。”
大理寺暗部不能首呼名号,只能称代号,李青的代号是庚金七,刘心的代号是丙火三,这也是丙三酒馆名字的由来。
李青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火速回到琳琅苑,拉来一大坛子酒,正是胡子长先前赠与他的将军醉。
既然丙三酒馆是因为没有招牌酒而门可罗雀,将军醉便可能会起到作用。
西域的美酒,长安没几个人喝过、尝过,除了运输困难的原因之外,价格更是一道天堑。
除了那些真正的高门世家,李青有理由相信,绝大多数人连见都没见过。
即便是达官贵人能通过各种途径喝到将军醉,中间早己不知道倒了几回手了,更不知道有没有勾兑、有没有缩水,品质一定会大打折扣。
李青手中的将军醉则不同,是原产地的原汁原味,是好友胡子长通过特殊的冷藏手段运输而来,极大程度上保留了美酒该有的滋味。
李青夹起菜肴认真品尝,片刻之后,连连称赞。
“色香味俱全,宫中的御厨也不过如此了。”
刘心会心一笑。
我可不会告诉你,我爹生前就是宫里的御厨,我可是得到了他老人家的真传。
李青为刘心斟满一杯将军醉,“尝尝看。”
刘心端杯轻嗅,酒香气扑鼻而来,中间还掺杂着三分花香与果香。
紧接着,刘心眯眼吸溜一口,任由酒体在口腔与舌尖来回晃荡,而后一口咽下,体会着酒水流过食道的辛辣感、进入胃中的灼烧感。
他抿起嘴,以鼻腔呼出一口酒气。
“干净、清冽、甘醇,入口时花果味层次分明,易于接受,回味时酒香绵长,焦香浓厚,令人陶醉其中。”
“七哥,这不仅是美酒,还是好酒!”
李青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道:“你不仅是一位可以做出珍馐美味的厨子,还是一个品酒、饮酒的行家里手。”
刘心笑着挠挠头,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使劲压住的嘴角,轻声说道:“只是,这等好酒怕是价值不菲吧,寻常人家估计难以承受、消费不起。”
李青心中早有谋划,“你可知道来曲水流觞的都是些什么人?”
刘心答道:“当然是文人墨客诗酒唱酬了。”
李青笑问道:“这里既然聚集了玉树临风的读书人,还会引来什么人?”
刘心恍然大悟,“七哥是说,会有豪门千金来此,为那些骚客慷慨解囊?”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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