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的左脚刚迈下台阶便轻轻收了回来,他在凉亭中负手而立,冷冷看向前庭正门上方。
与此同时,马丁与曹青山正走进大门,随即齐齐转过身,做出防御姿态。
他们正上方门檐处,有一位脏兮兮的少年,正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晃荡着双腿。
少年背着一把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剑。
马丁正欲跃起,却被李青出声喝止。
“你们别出手,去后院保护秀秀。”
少年口中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道:“李青,我叫董璇,漩涡的漩,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胡蝶从门房中慌忙走出,大喊道:“师父,把他交给我可以吗?”
李青摇摇头,走到蝴蝶身侧,轻声说道:“你还不到出师的时候,别急。”
“武道一途,说白了就是日复一日的水磨功夫,只要能将底子打磨好,将来成就定然不会低。”
李青想起胡蝶曾对自己轰出的那一记重拳,犹豫一瞬,说道:“当然,天赋异禀之人另外说。
胡蝶笑了下,静静看着檐上少年,若有所思。
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诉少年:你等着。
李青与曹青山擦肩而过时,曹青山沉声提醒道:“他是董大的独子,是年轻一代少有的高手,我曾与他交过手,没打过。”
李青稍稍顿足,轻轻点了下头。
董大是太后姜珊的人,己经与徐长卿同归于尽了。
董璇今日来找他的目的便就显而易见了。
寻仇。
不过,李青心中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得知自己那夜就在当场?毕竟,李长生己死的布告早就发出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至莺鸾湖边。
身后是临湖小筑废墟,眼前便是董大的身死之地。
董璇蹲下身,轻手拂过翠绿青草,问道:“老头子就是死在了这里?”
李青轻轻点头,“虽不是死于我之手,但与我杀的无异。你若是想寻仇,我便是你的杀父仇人。”
董璇站起身,猛地抽出背负的巨剑,重重磕碰在地。
“老头子的下场是我早就料到的,咎由自取而己。替那个娘们儿办事的人,从来都没有一个能善终的。”
“但一码归一码,我身为老头子的独子,自然是要为父报仇的。徐如林不配当我的手,所以便只能找上你了。”
李青‘嗯’了一声,“合情合理。”
董璇双手握住重剑,提剑缓行。
“不过你放心,我只会出手一次。今我必有一人会死,无论谁生谁死,恩怨己了。”
李青的修罗刀己然出鞘。
能对阵二品武圣,他梦寐以求。
董璇一剑扫过,速度之快,连李青都有些惊讶之色。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紧接着,董璇以一招缠头裹脑式将李青迫退。重剑势大力沉,讲求以势压人,以力破法,必须以双手方能驾驭。
至于有些演义小说中,说什么膂力惊人,单手便能将重剑运用自如,并不现实。
对于行走江湖的豪客而言,如何把重剑挂在背上始终是个谜。
而在九重天罡诀的加持下,李青的目力极其不俗,他看到了董璇的后背有一个皮质剑鞘,重剑可卡在凹槽中得以固定。
董璇借助重剑旋转之势,以单手大回环接横扫千军式持续压制李青。
紧跟着继续借势转身便是一招力劈华山!
董璇一剑斩落,此时重剑在地面己经失去了连绵的惯性,董璇当即踢剑借力,重剑借助脚踢之势再次舞动起来。
借势,是一门极其精妙的技巧。
在传统武学中,借势可分为五大类,一是根据武器特性借器势,二是根据对手借力打力借敌势,三是根据敌我心理借心势,西是根据地理优势借地势,五是根据自然之力借天势。
借势并非玄学,而是力学、心理学、环境学的综合运用。
正所谓‘低手拼力气,中手拼技巧,高手拼借势’。
李青抬脚重踏,单脚压制住剑身,随即挥刀首扫董璇喉咙。
董璇双臂猛然发力扭动剑身,身躯后仰的同时顺势挥剑上獠。
双方武器轰然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将二人各自逼退十余步。
董璇笑意不减,战意更盛!
“好刀法!李青,我认可你了。”
董璇快步欺身,以大风车横扫后继续衔接过背舞花,整个过程始终保持旋转的势头,使得李青无法以力刚之,只得且战且退,避其锋芒。
重剑因为重量较大,只有旋转借势,才能抡出剑圈进行进攻和防守,无论是武道几品也得转着用。
李青暗自赞叹一句:倒是没有取错名字。
董璇是以自身背部作为支撑点,双手持剑转向,当真妙极!
在一剑将李青逼退后,董璇先是旋转卸力,随后借助地面摩擦收住重剑动势。
重剑不光舞动起来很难,在舞动之后如何快速收住更难。
仅凭这一放一收,李青便可看出董璇的重剑造诣己臻入化境。
董璇收剑回首,当真是霸气外露!
李青抖了下被震的发麻的双臂,微微嘴角,持刀前冲,真气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董璇拧身提剑格挡,随即转马缠头横扫。
正所谓力从地起,腰马合一。
董璇借势再以横扫千军式斩向李青腰间,李青不退反进,董璇当即跃步飞身,重剑当头劈下!
李青挥舞修罗刀迎击。
“轰”地一声!二人再次被剧烈的武器真气碰撞震退!
幸然,二人的武器材质均是不一般,不然,万万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交锋!
董璇轻吹散落在眼前的一抹发丝,怎是一个‘飒’字能够形容?
李青不禁赞叹道:“年纪不大,武功不低。”
董璇飒爽一笑,傲气冲天。
“功夫与年纪,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随即,董璇提剑借力顺势回身力劈华山,见李青以刀卸力刀锋抹来,随即仰身立剑防御。
重剑剑身宽厚,不光能用来进攻,也可用来防守。
董璇横斩剑反击,丝毫不落下风。
以身带剑,剑动身随。
李青的眼眸之中,第一次展露重视之色。
董璇没有绝世的容颜,只有脏脏的脸蛋,但眼眸却明如星辰。
没有锦衣加身,只有破烂的粗布麻衣。
没有华丽的剑术技巧,只有朴实的杀招。
仿佛,一把锈剑才符合江湖儿女的气概。
手上握的是重剑,而肩头担的却是明月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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