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404的黑暗如浓墨般化开，混天绫的红光成了唯一的光源。路玄德抱着哪吒灵童，手腕上的莲花印记灼痛难忍——那感觉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皮肉上刻字。
"师兄......"李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虚弱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我听到有人在唱戏......"
路玄德没吭声。他右手掐着"六壬搜神诀"，青光在指尖流转，照出脚下湿滑的青砖路。砖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闻着像陈年的朱砂混着尸油。
混天绫突然绷首，指向黑暗中的某处。路玄德眯起眼，隐约看见一栋灰白色的建筑轮廓——殡仪馆的招牌斜挂在门框上，"沈氏殡仪"西个褪色大字被藤壶爬满，像是沉在海底多年才被打捞上来。
"么么三三......"路玄德喉结滚动，"404层怎么会有沈墨的铺子？"
婴儿在他怀里突然扭动起来，混天绫"嗖"地窜出，如灵蛇般缠住殡仪馆的门环，"哐当"一声拽开了大门。
腐臭味扑面而来。
殡仪馆内，十几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停尸台上，每具都被修补得栩栩如生。路玄德一眼就认出这是沈墨的手笔——那个疯子入殓师总喜欢给尸体化妆成傩戏面具的模样。
最中央的停尸台上，一具穿着钟馗戏袍的男尸格外醒目。尸体的脸颊涂着猩红的油彩，额头上用金粉画着"镇煞"二字，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缝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符纸。
"沈墨这龟儿子......"李灵的声音发颤，"给尸体画记忆符？"
路玄德刚要上前查看，殡仪馆的喇叭突然"刺啦"作响，播放起一段扭曲的傩戏唱腔："钟馗嫁妹——阴兵过道——"
唱词响起的瞬间，所有尸体齐刷刷坐了起来！
它们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傩戏面具般的脸孔转向路玄德三人。中央那具"钟馗"尸体缓缓抬手，揭下了自己额头上的"镇煞"符——
符纸离体的刹那，殡仪馆的灯光全部变成血色。
"钟馗"的瞳孔泛起金光，戏袍无风自动。它开口时，声音像是千百个戏子合唱："某家追煞三百年......今日方见真灵童！"
路玄德暴退三步，桃木剑横在胸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咒语化作实质性的金色符文在虚空中流转，可还没触到"钟馗"，就被它一口吞了下去！那尸体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茅山的小娃娃，也敢在某家面前卖弄？"
李灵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双臂金刚杵纹路暴涨："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咪吽！"
金色梵文与"钟馗"身上的煞气对撞，爆出刺目的火花。尸体被震退三步，戏袍烧焦了大半，可脸上的油彩反而更加鲜艳。
"莲花生的小把戏......"它狞笑着从戏袍里掏出一把纸钱，往空中一抛，"且看某家的'阴兵借道'！"
纸钱落地成兵，化作十几个穿盔甲的骷髅，手持锈迹斑斑的刀剑扑来。路玄德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下血符："五雷猛将，火车将军！"
雷霆自剑尖迸发，将前排骷髅劈成焦炭。可后面的骷髅竟踩着同伴的骨灰继续冲锋，刀锋上的尸毒绿得发亮。
混天绫突然从路玄德腕上飞出，如游龙般在骷髅群中穿梭。被它缠住的骷髅纷纷爆裂，骨片溅在墙上，竟拼出一幅北斗九星图！
"钟馗"见状大怒，戏袍一抖，从袖中飞出一把油纸伞。伞面旋转着展开，上面画着"十八层地狱图"，每层地狱中都伸出鬼手，抓向混天绫！
"师兄！"李灵突然喊道，"那具尸体胸口有东西！"
路玄德定睛看去，"钟馗"敞开的衣襟里露出一角金属——正是沈墨从不离身的"记忆手术刀"！
"原来如此......"路玄德眼中精光暴涨，"沈墨把自己的记忆缝进了这具尸体！"
他猛地将哪吒灵童抛给李灵，自己掐诀踏罡："玉清始青，真符告盟！"身形化作一道青光首扑"钟馗"。
尸体狂笑着张开双臂，胸口突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来得好！"
路玄德的桃木剑刺入血口的瞬间，整个殡仪馆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被拉入某个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的雨夜，沈墨还是个年轻道士，跪在茅山祖师像前。他手里捧着半截断裂的混天绫，绫上沾满蓝色血液。
"师父......"年轻的沈墨声音发颤，"弟子无能，让灵童被黑星污染......"
记忆突然跳转。
沈墨跪在Level 404的黑暗中，正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胸膛。他将一枚血红色的丹丸塞进肋骨，然后一针一线地缝合伤口。
"渡劫丹......"他喃喃自语，"太乙真人，弟子今日以身为棺......"
路玄德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站在殡仪馆内。"钟馗"的尸体正在融化，戏袍下的皮肉如蜡油般滴落，露出胸腔里那颗跳动的血色丹丸——
太乙真人留下的渡劫丹！
"李师弟！"路玄德暴喝，"金刚伏魔阵！"
李灵立即盘坐中央，双手结"大日如来印"。金光化作莲花阵图，将扑来的阴兵尽数挡在外面。路玄德趁机一把抓向"钟馗"胸口的丹丸——
就在他指尖触及丹丸的刹那，殡仪馆的大门突然爆裂。
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滴血的裹尸袋。
"路大夫......"沈墨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泛着诡异的蓝光，"别碰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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