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铜香炉里青烟袅袅，我指尖着内务府新送来的苏绣帕子，忽听得窗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小翠掀帘而入，鬓角沾着细密的汗珠：“娘娘，太医院传来消息，景阳宫三位宫女染了时疫，高热不退、咳血不止！”
我手中的帕子骤然收紧。春寒未散时，我便让心腹在宫墙角落埋下腐肉，又买通了几个小太监在井水边散播病媒。原以为还要些时日，却不想这场时疫竟来得这般迅猛。“去请温太医来，就说本宫染了风寒。”我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忽然轻笑出声——这病容倒是不必刻意伪装。
时疫如野火般在后宫蔓延，每日都有宫人被抬出宫去。皇帝下旨封锁宫门，太医院的太医们忙得脚不沾地。我卧在床榻上，听着温实初压低声音：“柔嫔娘娘，这病状与寻常风寒大不相同，怕是有人蓄意为之。”
“本宫倒觉得，这宫里最盼着有人病倒的……”我顿了顿，目光落在窗棂外摇曳的竹影上，“莫过于某些位高权重，却膝下空虚之人。”温实初面色微变，他自然明白我指的是谁。
另一边，甄嬛的碎玉轩却传出喜讯——她有孕了。消息传来时，我正看着小德子呈上的密报。华妃果然坐不住了，她买通了太医院的刘院判，妄图窃取治疗时疫的药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药方本就是我让人故意泄露的，而最终的受益者，却是皇后。
“娘娘，华妃娘娘将药方献给了皇上，但没想到皇后娘娘也送了药方，小德子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得意，“现在整个后宫都在传，说是皇后娘娘慈悲，力挽狂澜。”我轻抿茶盏，茶汤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华妃终究是棋差一着，她以为献上方子能邀功，却不知这正中皇后下怀。皇后要的，从来不是救人，而是借这个由头收拢人心。
甄嬛晋封为莞嫔那日，永寿宫的海棠开得正艳。我带着西阿哥前去贺喜，却在碎玉轩外撞见了华妃。她妆容艳丽，眼神却透着几分阴鸷：“哟，柔嫔也来了？听说莞嫔这一胎，可是金贵得很呢。”
我牵着西阿哥的手，淡淡笑道：“华妃姐姐说笑了，这宫里最盼着子嗣平安的，不正是妹妹你吗？”华妃脸色骤变，惊飞了廊下的白鸽。
夜里，我站在露台上，望着碎玉轩方向的灯火。甄嬛有孕，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西伏。华妃不会善罢甘休，皇后也未必容得下她腹中麟儿。而我，只需静待时机。
七月流火，蝉鸣在翊坤宫朱墙间撕扯得刺耳。我攥着鎏金护甲立在游廊阴影里，看甄嬛素白身影蜷在滚烫地砖上，华贵妃猩红裙摆扫过她颤抖的肩。正午日头将一切镀成刺目的血光，她发间珍珠坠子滚落时，我听见自己心跳震响耳鼓——这场戏，终于要到最惨烈的高潮。
"莞嫔这是金枝玉叶？跪半个时辰就受不住？"华贵妃的笑像淬了毒的银针，她腕间金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我看着甄嬛苍白的脸贴着发烫的青砖，忽然想起三日前她托人送来的蜜饯，说是亲手做给西阿哥的。那时她还抚着隆起的小腹，眉眼温柔如春水。
我连忙跪下“华贵妃娘娘，莞嫔毕竟还怀着孩子，请娘娘看在孩子的份上让莞嫔起来吧”“柔嫔你要是在求情就跟着一起跪着去”华贵妃无情的拒接了。
血浸透月白襦裙的瞬间，我打翻了手中茶盏。碎瓷声惊飞廊下白鸽，也惊得远处疾步而来的玄色身影骤然停步。果郡王赤红着眼眶冲过去时，抱起甄嬛去了碎玉轩，只留地下那鲜红的一片。
碎玉轩彻夜未熄的烛火里，太医们伏地叩首如捣蒜。"小皇子...生下来便没了气息。"这话像重锤砸在殿中，皇帝将染血襁褓抱在怀里，泪水滴在孩子青紫的脸上。我跪在阶下，余光瞥见果郡王立在阴影处，他喉结滚动，袖中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
华贵妃被拖走时的尖叫刺破夜空，而甄嬛己经哭不出声。她披散着头发蜷缩在榻上，任由泪水浸透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我将温好的汤药递过去，却见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姐姐，我的孩子...他还没听过阿娘的声音..."她指甲掐进我皮肉，而我望着她身后屏风上摇曳的烛影，想起果郡王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
三日后的佛堂，檀香混着血腥味。甄嬛跪在蒲团上抄经，墨汁滴在"往生咒"三个字上晕开。门扉轻响，果郡王捧着一束白菊入内，他发间还沾着御花园的晨露："嬛嬛...保重身体。"那声唤得极轻，却像琴弦突然绷断。我藏在廊柱后的手指骤然收紧——原来那个总说"最不喜宫闱之事"的王爷，看甄嬛的眼神比皇帝更灼人。
夜宴上，皇帝为表愧疚，将东珠钗环堆在甄嬛面前。她垂眸谢恩时，果郡王的目光始终黏在她发间晃动的流苏上。当她因体虚险些跌倒，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身影都下意识起身——皇帝踏碎玉阶的声响，和果郡王衣袂带起的风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撞出惊心动魄的回响。
我着杯盏上的缠枝莲纹，看着果郡王慌乱坐下时打翻的酒盏。琥珀色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像极了那日甄嬛身下的血痕。原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最致命的从来不是明枪暗箭，而是这悄然滋生的、见不得光的情愫。
"柔嫔为何发呆？"皇帝的声音惊得我回神。我福身笑道："臣妾在想，莞妹妹失子之痛，唯有皇上多去宽慰才是。"余光里，果郡王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而甄嬛盯着面前冷透的羹汤，睫毛上还凝着未落的泪珠。
深夜的永寿宫，我望着窗外冷月。霜序送来密报，说果郡王近日频繁出入太医院。烛火摇曳间，我忽然想起那年杏花微雨，甄嬛在御花园荡秋千时，果郡王曾仰头为她接住飘落的花瓣。当时只当是风雅趣事，如今想来，原来有些心动，早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
"娘娘，莞嫔咳血了。"小德子的禀报打断思绪。我起身披上鹤氅，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去碎玉轩的路上，我经过御花园的秋千架，空荡荡的藤索在夜风里摇晃。转角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借着廊下灯笼的光，我看见果郡王正将帕子按在甄嬛唇边，他低头时，睫毛在她苍白脸颊投下温柔的影。
我屏息后退，心跳快得惊人。原来这场关于皇权与恩宠的博弈，早己掺杂进最不该有的情丝。当果郡王为甄嬛擦掉嘴角血迹的手迟迟不愿松开，我忽然明白，比华贵妃更可怕的对手，己经出现了。而这场藏在宫墙阴影里的禁忌之恋，终将掀起比时疫、比小产更汹涌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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