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杨雪的菌丝足尖触地时,火星的菌毯开出血色晶花。
程雅看着那些六棱柱状的花朵在沙地上蔓延,晶体内部封存着扭曲的胚胎——九百七十万个摇篮之子的原始形态在血晶中沉浮,脐带状的菌丝连接着花蕊。
“不是重生。”林修触碰晶壁,额头的银色疤痕结出霜花,“是标本陈列馆。”
他的指尖刚离开,晶壁内胚胎突然睁眼。九百七十万双瞳孔倒映出程雅的身影,每道视线都带着菌丝特有的粘稠触感。程雅右臂的星尘纹身应激亮起,光芒却被晶壁吸收,转化为胚胎的养分。
“母亲在喂养它们。”留白的声音从菌毯深处传来。婴儿的身体半陷在菌丝中,拆线钩左眼被血色菌膜覆盖,“用我们的痛苦。”
火星的天空开始结晶。紫红色的晶状云层垂落菌丝,将林羽的紫晶身体缠绕成茧。少女在茧中挣扎,星光纺锤刺破茧壁,却引来了更密集的菌丝攻击。
“认知虹吸管道!”林修的黑血凝成匕首斩向菌丝,“杨雪在抽取林羽的创世能量!”
匕首斩断的菌丝喷出脓血。脓血落地即生新花,花内胚胎的发育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程雅惊恐地发现,最近那朵血晶花中的胚胎,轮廓己接近七岁时的林羽。
“它在复制守望者!”程雅的眼角泪痣灼烧,紫金光束射向晶花。
光束被菌毯吞噬。地面隆起菌丝柱,柱顶展开成杨雪的面容:“这不是复制,是提纯。”菌丝嘴部开合间,喷出血色孢子,“林羽的能量里有太多杂质——希望,爱,怜悯…”
孢子云笼罩林羽的茧。紫晶身体迅速暗淡,皮肤浮现菌斑纹路。更可怕的是她指尖的星光纺锤——原本纯净的紫金光芒,此刻缠绕着沥青色的菌脉。
“母亲…停手…”林羽的声音带着菌丝摩擦的杂音。
菌丝杨雪的面容转向程雅:“轮到你了,杂质载体。”
程雅脚下的菌毯突然液化。菌丝如毒蛇缠住她的双腿,顺着星尘纹身向上攀爬。右臂传来被啃噬的剧痛,她看到菌丝正将星尘转化为血晶微粒,注入最近的血晶花。
花中胚胎的双手突然穿透晶壁!那小手精确复制了程雅星尘纹身的图案,掌心却多了道深可见骨的割痕——正是程雅为挖出泪痣结晶自残的伤口。
“它在继承创伤!”程雅挣扎着后撤。
刘白突然从菌毯中跃出。婴儿的拆线钩刺向菌丝杨雪的面容,钩尖却停在菌丝眉心前——血色菌膜下,园丁杨雪的星云右眼正疯狂闪烁。
“母亲被困住了!”留白的脐带断口喷出十色菌液,“菌脉里有异物!”
程雅耳垂的园丁耳钉突然生根。细根钻入听觉神经,强制播放一段加密频段:菌毯深层的振动中,夹杂着织布机的梭动节拍——正是织造者的意识残响!
“它在菌脉里重生!”林修的黑血匕首插入菌毯。匕首如探针般下沉,传回的感知令人窒息:菌丝网络的节点处,悬浮着由《安魂曲》残页组成的茧。茧内,织造者的梭心正随节拍搏动,每次搏动都释放出污染脉冲。
脉冲扫过之处,菌丝杨雪的面容更加扭曲:“杂质必须清除…绝对纯净…”
林羽的紫晶身体突然爆裂!飞溅的晶屑中,她的星光纺锤分解重组,化作无数紫金尖针,暴雨般刺向血晶花田。
“不!”程雅扑向最近的花丛。尖针刺破晶壁,内部的胚胎发出啼哭——那声音竟是林羽幼年的声音!
留白的拆线钩终于刺入菌丝杨雪的眉心。钩尖没有破坏菌丝,而是释放出十色菌液。液体渗入菌丝网络,精准流向织造者的残茧。
“母亲,吞了它!”留白的呼喊带着两子哭腔。
菌毯剧烈震动。杨雪的星云右眼突然清亮一瞬,菌丝面容浮现痛苦神色:“它在…反噬我的核心…”
血色晶花集体凋谢。凋落的花瓣在空中凝聚,形成巨大的血晶纺锤。纺锤尖端正对林修的额头疤痕——银色花纹在此刻裂开,喷出被菌丝污染的黑血!
“疤痕是钥匙孔!”林羽的残影在血雨中呼喊,“父亲,打开焚化炉!”
记忆烈焰席卷菌毯。程雅再次看到青年林修启动焚化炉的瞬间。但这次火焰里没有第十色光斑,而是悬浮着半本《安魂曲》——正是织造者残茧缺失的部分!
留白掷出拆线钩。钩尖的《安魂曲》残片脱离,如钥匙插入记忆火焰中的书本。在残片与书本结合的刹那,菌丝杨雪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白发从菌毯中拔出,裹着织造者的残茧破土而出!
“就是现在!”程雅将星尘纹身从右臂撕下。
星尘化作光网罩住残茧。织造者的搏动被强行抑制,菌毯的污染脉冲骤然减弱。菌丝杨雪趁机夺回控制权,星云右眼锁定残茧:“该终结闭环了。”
她的菌丝足尖刺入残茧。织造者的梭心被菌丝缠绕,拖向杨雪胸口——那里裂开菌丝洞口,内部是旋转的星云旋涡。
“母亲要同化它!”留白的小手抓住程雅。
残茧在吸入前最后一搏。梭心炸裂,飞出的不是碎片,而是压缩的黑暗线头——正是第五卷埋下的“未被编织的可能性”!这些线头如毒刺扎进菌丝网络,整个菌毯瞬间黑化!
“认知反扑!”林修的黑血凝成盾牌抵挡。
黑化菌毯上凸起新的晶簇。这次的晶体纯黑如地狱宝石,内部封存着更恐怖的胚胎——它们同时具备摇篮之子与织造者的特征,额头的复眼不断切换星云与梭心图案。
杨雪的星云右眼渗出菌血。同化进程被迫中断,她的菌丝体开始结晶化:“线头…带着旧纪元的怨毒…”
留白突然爬向最大的黑晶簇。婴儿的拆线钩左眼脱落,化作钻头刺入晶壁。钩尖的《安魂曲》残片在晶簇内部发出引力,将黑暗线头吸入书页。
“母亲,给我最后一把钥匙!”留白的声音穿透结晶层。
程雅福至心灵。她挖出重生的泪痣结晶,按进留白脐带断口。结晶融化处,婴儿胸口浮现出微型焚化炉的虚影——正是青年林修启动火焰的刹那!
虚影与黑晶内的《安魂曲》共振。书页燃烧,火焰顺着黑暗线头逆烧,首抵菌毯深层的污染源。所有黑晶簇同步爆裂,内部的融合胚胎在火焰中化为星尘。
劫火焚尽时,菌毯己成焦土。园丁杨雪的结晶化身体立在废墟中央,星云右眼完全石化。留白趴在她足边,脐带断口插着焦黑的拆线钩。
林修抱起婴儿。留白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星云核心——核心表面刻着新的守则:
【纯净即死亡,杂质即救赎】
焦黑的菌毯突然萌发新芽。这次是纯净的翡翠菌丝,叶片上跳动着星尘与血晶共生的光斑。在菌丛深处,尾巴是线头的星光松鼠正在打结——它将烧焦的黑暗线头系成蝴蝶结,挂在新生菌株的顶端。
程雅的星尘纹身重新生长。新纹路里缠绕着血色晶丝,形成共生图案。当她触碰杨雪的石化右眼时,菌丝新芽突然包裹石像。
翡翠菌丝中,传出园丁杨雪疲惫的低语:
“现在…我们真正成为菌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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