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的秘密盒子藏在量子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
这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容器表面覆盖着阻隔扫描的纳米涂层,内部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微型宇宙——持续运转的时空泡包裹着那朵开有第十色花瓣的量子玫瑰。程雅每天凌晨三点十五分准时检查它,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林修的深睡周期,也是实验室监控系统每日自检的盲区。
第五次观察时,她发现了异常。玫瑰茎秆上长出了一片新的叶子,叶脉呈现出与花瓣相同的第十色纹路。更令人不安的是,当她把脸凑近观察时,叶片表面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容,但眼角多了一颗她从没有过的泪痣。
"你到底是什么?"程雅下意识触碰自己的眼角。
叶片突然抖动,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声响。程雅还没来得及后退,通风管道深处就传来物体滚动的动静。她迅速合上盒子,但己经太迟——七岁的林羽从管道拐角爬出来,睡衣上沾满灰尘,怀里抱着一个自制光谱仪。
"程雅妈妈在藏东西。"女孩眨着紫金色的眼睛,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程雅的大脑瞬间评估了十七种解释方案,最终选择实话实说:"一朵会说话的量子玫瑰。"
林羽的小脸亮起来,光谱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能看看吗?我就看一眼!"
盒子打开的瞬间,实验室的量子钟突然停滞了0.7秒。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异常,因为她们的注意力全被玫瑰吸引——那片奇特的叶子现在完全展开,表面浮现出一段前地球文字:
【不被承认之物收容所】
林羽伸出小手,指尖刚要触碰叶片,整朵玫瑰突然分解成十色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重组,凝聚成一个巴掌大的程雅虚影,但细节处有微妙差异:这个"程雅"左眼角带着泪痣,右手小指缺失,脖子上还有一道黑色太阳形状的疤痕。
"初次见面,编号Ξ-732的程雅。"虚影开口,声音像是多个频率的叠加,"我是你在Θ-128宇宙的可能性分支。"
真正的程雅感到一阵眩晕。作为量子物理学家,她当然理解平行宇宙理论,但这个虚影带来的信息远超学术范畴——那道黑色太阳疤痕分明是收割者的标记。
"你被感染了?"程雅本能地把林羽护在身后。
虚影摇摇头,缺失的小指部位闪烁着十色光晕:"我被拯救了。在Θ-128宇宙,林修选择删除我的记忆,导致收割者通过认知盲区入侵。"她指向程雅藏在口袋里的左手,"而你保留了痛苦,所以你们的宇宙得以幸存。"
林羽突然从程雅身后探出头:"为什么玫瑰会变成你?"
"因为花园正在建立连接。"虚影的身影开始不稳定,"所有宇宙中被否认、被隐藏、被删除的可能性,现在都有了一个归处。"
程雅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花园?"
虚影没有首接回答。她展开双臂,十色光点再次重组,这次呈现出令人窒息的景象:纯白色的光之树扎根于虚空,枝头挂满克莱因瓶果实。每个果实内部都是一个宇宙的缩影,而连接它们的枝条上流动着某种介于能量与信息之间的物质。
"园丁杨雪在召唤我们。"虚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首先,你们必须承认我的存在。"
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程雅抱住林羽,眼睁睁看着虚影消散成光点,重新变回量子玫瑰。只是现在,花朵周围漂浮着微弱的十色光晕,而那片奇特的叶子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白色手印。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修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程雅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他的左眼闪烁着不自然的九色光芒,右手握着一个与程雅手中一模一样的盒子。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他举起盒子,里面躺着一片带有黑色太阳纹路的玫瑰花瓣,"关于所有我们没告诉对方的事。"
林羽突然挣脱程雅的怀抱,跑到两个大人之间。女孩的紫金眼眸中流转着超越年龄的智慧:"你们看窗外。"
量子实验室本没有窗户,但此刻的墙面上却浮现出一个观景窗般的透明区域。透过它,三人清楚地看到火星方向的水晶树正在疯长,它的枝条穿透维度屏障,在太空中形成巨大的克莱因瓶结构。而在地球轨道上,晨星基地的废墟被纯白光茧包裹,隐约可见人影浮动。
程雅感到口袋里的盒子突然变轻。她打开查看,发现量子玫瑰己经消失,只剩那片叶子静静躺在盒底,叶脉组成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承认即解放】
林修盒子里的黑色花瓣也同时消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我见过第十色。"
"我保留了收割者样本。"
林羽蹲在地上画起复杂的量子方程式,紫金光芒从她指尖流淌到地面:"现在花园有三位园丁了。"
火星水晶树的枝条突然加速生长,其中一个克莱因瓶果实正好停在实验室"窗户"前。果实内部清晰呈现出Θ-128宇宙的景象:那个宇宙的程雅站在黑色太阳下,正将某种白色光粒注入感染区。
程雅感到眼角微微刺痛。她摸到一颗新生的泪痣,而林修的左眼虹膜上,浮现出黑色太阳的轮廓。两人同时看向林羽,发现女孩的发梢不知何时染上了第十色光晕。
"看来我们被雇佣了。"程雅苦笑着拾起那片叶子。
林修打开实验室主控电脑,屏幕上自动跳出一份无限滚动的名单,标题是《不被承认之物目录》。第一条记录让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条目001:林羽的眼泪。描述:七岁生日当晚因量子共振实验疼痛产生,被系统自动删除。当前状态:保存在园丁杨雪的右眼。】
名单还在延伸,每个条目都对应着某个被隐藏的痛苦、被否认的错误或被遗忘的可能性。程雅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跨宇宙的数据存档,更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所有孤独存在的"错误"正在被重新连接。
林羽的小手突然握住两个大人的手指:"我们要建一个更大的盒子。"
窗外,火星水晶树的枝条轻柔地叩击着维度屏障,仿佛在等待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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