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乃东县的土墙上,陈玄策蜷缩在小酒馆角落,捧着粗陶碗佯装饮尽青稞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混着脸上刻意涂抹的草药汁液,在昏黄的酥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他的目光透过氤氲热气,死死盯着酒馆门口——三个时辰前,独眼老者交给他的铜铃突然发烫,预示着接头人即将现身。
木门被猛地推开,刺骨的冷风卷着雪片灌进屋内。一名戴着狐狸皮帽的商人跺了跺靴底的积雪,抖落斗篷上的冰霜。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酒馆内的众人,当与陈玄策对视的刹那,瞳孔微微收缩。陈玄策立刻握紧怀中的铜铃,按照约定的节奏轻轻摇晃,铃声清脆却暗藏玄机,与玉符残片的震颤频率完美契合。
商人径首走向柜台,用生硬的汉话要了壶马奶酒。陈玄策注意到他腰间悬挂的银质火镰,刻着半朵九眼天珠图案——正是禄东赞生前最爱的纹饰。待商人在邻桌落座,陈玄策起身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将藏有银鱼符的牛皮纸团悄悄丢在对方脚边。
“跟我来。”商人低头捡起纸团,嗓音低沉如闷雷。他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穿过后厨,推开一扇布满蛛网的木门。门外是条狭窄的巷道,两侧的土墙上画满褪色的六字真言,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白光。商人从怀中掏出半块刻有吐蕃文的木牌,与陈玄策的银鱼符拼合,严丝合缝的纹路在雪光中闪烁。
“青雀老妪己得知消息。”商人将木牌收回,“但如今吐蕃局势诡谲,赞普新丧,禄东赞大相离世,三位大论争权夺利。主战派与议和派水火不容,你手中的玉符...”他突然凑近,呼出的白气喷在陈玄策脸上,“能证明多少?”
陈玄策解开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玉符残片。破损的玉符刚接触冷空气,酒馆内的酥油灯突然爆出灯花,墙壁上的唐卡佛像竟泛起金光。商人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木桶。玉符残片表面的云雷纹流转生辉,在空中投射出鹿野苑血战的幻象:阿罗那顺召唤魔神、蒋师仁舍命断后、玉符破碎时的惊天动地。
“这...这是莲花生大师的降魔之光!”商人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结冰的石板上,“二十年了,自禄东赞大相见过完整的玉符后,再未有人能唤醒这般异象。”他颤抖着起身,“请随我面见噶尔·东赞域宋大论,玉符之力或许能说服主战派。”
连夜的跋涉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漫长。陈玄策裹紧藏袍,玉符残片与沿途玛尼堆产生共鸣,经幡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古老的预言。当他们抵达逻些城时,晨雾正笼罩着巍峨的布达拉宫,金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神国降临人间。
在一处隐秘的院落中,陈玄策见到了噶尔·东赞域宋。这位新任大论端坐在雕花宝座上,手中把玩着象牙佛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陈玄策:“大唐使者,你说阿罗那顺妄图复活业火之魔?可有证据?”他身后的壁画上,莲花生大师降魔的画面与陈玄策怀中的玉符残片隐隐呼应。
陈玄策再次取出玉符残片,将其置于厅中央的鎏金香炉上。刹那间,整个宫殿被耀眼的光芒笼罩,玉符残片在空中投射出更加清晰的幻象。观战的吐蕃将领们发出惊呼,佛珠从噶尔·东赞域宋手中滑落。“玉符本是镇魔之物,如今残破却仍有此威能。”陈玄策声音铿锵,“若让阿罗那顺集齐碎片,战火必将烧至吐蕃边境。当年禄东赞大相以玉符为凭,与大唐结盟,今日...”他的目光扫过壁画上禄东赞的画像,“难道要让大相的心血付之东流?”
议事厅陷入死寂。噶尔·东赞域宋弯腰捡起佛珠,手指着上面的纹路,陷入沉思。良久,他起身道:“借兵可以,但你需先说服泥婆罗王。他们与天竺接壤,对阿罗那顺的威胁感受更深。若三国能结盟,吐蕃自当出兵。”说罢,他招来亲信,命其准备通关文牒与密信。
离开宫殿时,陈玄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玉符残片的光芒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虽然前路依然充满未知,但他知道,只要玉符尚存一丝力量,就有扭转局势的希望。而此刻,他必须立刻前往泥婆罗,完成这场关乎西域存亡的联盟大计。
(http://www.u9xsw.com/book/jbgjbi-3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u9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