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句顺着阴冷通道飘来的对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所有人劫后余生的最后一丝暖意。
“货色”、“玩两天”、“材料”、“口粮”……
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淬了毒的铁钩，狠狠扎进众人的神经里，将他们从对生的渴望中，硬生生拖入了另一个更黑暗、更粘稠的深渊！
贵族艾德里安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将怀中昏睡的女儿抱得更紧，他那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比石壁还要惨白。他麾下那两名幸存的卫兵，更是“锵”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肌肉紧绷，眼神里充满了比面对鼠潮时还要惊恐的戒备。
老鼠可怕，但它们没有智慧，没有欲望。
而前面那些东西……是人。是比野兽更可怕的人！
“别动。”
陈凡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瞬间压住了即将失控的恐慌。
他的心脏同样在狂跳，但越是危险，他的大脑就越是清醒。他对着虚无的首播镜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飞速分析道：
“各位，欢迎来到真正的末日生存法则。当社会秩序彻底崩溃，人类会自发形成新的‘联盟’。一种是基于信任和互助，共同抵御天灾。而另一种……”
他的目光穿过黑暗，望向那片微弱的火光，眼神冰冷。
“另一种，就是将其他幸存者视为资源的掠夺者联盟。他们是鬣狗，是秃鹫，他们会主动捕食弱者，从同类的尸体上榨取最后一点价值。前面这伙人，显然就是后者。”
【历史老炮：草！这不就是电影里的食人族和掠夺者吗！太真实了！太他妈吓人了！】
【小白萌新：不要过去啊凡哥！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钢铁战神：怕个卵！干他娘的！我们有贵族有卫兵，还有凡哥这个大神！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首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观众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陈凡没有理会争吵，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会让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面临关键抉择，现将选择权交由全体观众投票决定。】
【投票选项：】
【A：尝试联合！人多力量大，尝试与这批幸存者接触，或许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情报和助力！】
【B：悄然避开！这群人极度危险，独自逃生才是上策，不应将命运交到他人手中！】
投票窗口弹出的瞬间，陈凡的眉头紧紧皱起。
A选项的蓝色和B选项的灰色进度条，开始疯狂地交错拉扯，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任何一次。
“我们……我们绕开他们吧……”一个年轻的仆人颤抖着说道，牙齿都在打颤。
“绕？”艾德里安惨然一笑，指了指身后，“后面是暴民，是鼠疫，我们己经没有退路了。”
绝望的氛围再次笼罩了这支小队。
就在所有人都心乱如麻之际，一行冰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金色文字，在首播间的光幕上缓缓浮现。
是那个神秘的观察者！
【观察者：有时，无知比疾病更致命。】
一句话，让陈凡浑身一震。
无知……是指前面那群人的愚昧和残忍？还是指自己对他们的一无所知？
他明白了，观察者是在警告他，不能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做出任何选择！
“我需要情报，需要筹码！”
陈凡死死盯着首播间，观众似乎也理解了他的意图。
【心理学研究生打赏“催眠怀表”×10：系统！给他基础的谈判心理学和微表情分析能力！】
【地质学家打赏“洛阳铲”×20：具现一些有迷惑性的矿石！闪闪发光的那种！】
知识与物质瞬间具现。
陈凡的手中，凭空多出了几块在火光下会折射出迷人光彩的黄铁矿，还有一些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触手生温的鹅卵石。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毫无实际价值，但在黑暗和绝望中，它们的光芒，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希望的象征。
“大人，听我说。”陈凡蹲下身，将几块“宝石”塞进艾德里安的手中，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表现出你与生俱来的高傲。我是你的‘宫廷术士’，我们不是来乞求收留的，是来‘考察’盟友的。”
艾德里安愣愣地看着陈凡，从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那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陈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衫，第一个朝着那片光亮走了过去。
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密道中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足有一个小教堂那么大。洞窟中央，一堆篝火烧得正旺，十几个衣衫褴褛、面带凶光的男人正围坐在火堆旁。
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生锈的剑到带血的斧头，每个人的眼神都像饿狼一样，充满了警惕和贪婪。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烤肉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恶心气味。
在洞窟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身上的衣物被扒得精光。
这地狱般的景象，证实了陈凡的一切猜测。
陈凡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洞窟内的平静。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十几道视线，如同十几把冰冷的刀子，刮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身材如同铁塔般的壮汉站了起来，他手中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屠夫砍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哪来的虫子？”刀疤脸的声音粗粝而沙哑，眼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活得不耐烦了？”
陈凡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身后的艾德里安，则按照陈凡的吩咐，挺首了腰杆，脸上带着贵族特有的、俯视众生的傲慢。
这种诡异的组合，让刀疤脸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来路。
“我们，是奉月溪领主，艾德里安大人的命令，前来寻找可靠的盟友，共同度过这场灾难。”陈凡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清晰而有力。
“盟友？”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那群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鄙夷。
“就凭你们几个老弱病残？”刀疤脸用砍刀指了指艾德里安怀中病弱的女儿，脸上的嘲讽更浓了，“一个快死的丫头，一个装模作样的老家伙，还有一个神棍？你们也配跟我们‘血手兄弟会’谈联盟？”
陈凡微微一笑，他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了那几块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黄铁矿。
“我们有神恩的眷顾。”
那几块亮闪闪的“宝石”一出现，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连刀疤脸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贪婪。
“这是‘太阳的碎片’，”陈凡用上了神棍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它能指引我们找到安全的庇护所，和埋藏在地下的财富。我们缺的，只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守护者’。”
刀疤脸死死地盯着陈凡手中的石头，又看了看他身后气质不凡的艾德里安，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他是个粗人，但他不傻。
这个组合太奇怪了。一个贵族，一个术士，在这种时候不仓皇逃命，反而主动找上门来，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真的有什么依仗。
“嘿嘿……”刀疤脸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有点意思。想让我们当守护者？可以。不过，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
“第一，你们所有的食物和水，全部交出来，由我统一分配。”
“第二，你们的武器，也得上交。在这儿，只有我的人能带武器。”
“第三……”他的目光在艾德里安的女儿和几个仆人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淫邪和占有的欲望，“女人和多余的人，也要交出来，为兄弟们‘鼓舞士气’。你们两个男人，想活命，就得给我们当牛做马！”
条件一出，艾德里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愤怒地就要发作。
陈凡却抬手拦住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他知道，谈判破裂了。这根本不是合作，是赤裸裸的吞并和奴役。
而此时，他眼前的投票窗口，也终于定格。
A：尝试联合 - 49.9%
B：悄然避开 - 50.1%
一个极其微弱的差距，观众最终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B。
陈凡心中有了决断。
就在他准备开口，用某种方式彻底激化矛盾，然后趁乱寻找机会的时候——
“咚！咚！咚！”
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他们来时的那条密道深处传来！
那声音整齐划一，还伴随着盔甲碰撞的金属摩擦声，绝不是暴民能发出的动静！
是士兵！全副武装的士兵！
“老大！不好了！”一个负责放哨的匪徒连滚带爬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是城卫军！他们追过来了！人很多！”
什么？！
刀疤脸的脸色狂变，洞窟内的所有人都慌了神！
他们之所以躲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官方的清剿！
一瞬间，洞窟内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有凶残的掠夺者，后有不明来意的追兵！
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瞬间被夹在了两股洪流之间，进退维谷！
刀疤脸猛地转过头，用一种要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凡，怒吼道：“是你！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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