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朔方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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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朔方风云

 

战略谋划

未央宫的青铜灯树在夜风中摇曳,牛油烛火将汉武帝刘彻的身影投在殿壁上,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战神。卫青跪在丹墀下,手中捧着一卷用丝绸精绘的河南地舆图,图上墨线勾勒出阴山南麓的河湾地带,黄河在此处形成 "几" 字大弯,水草丰美的河南地像一块碧玉镶嵌在大漠边缘。

"元朔二年春,匈奴白羊王、楼烦王踞守河南地己逾十载。" 卫青指尖划过图上标红的高阙塞与朔方城,"此二处如匈奴双钳,锁住黄河渡口。高阙塞扼守狼山缺口,城墙嵌于断崖之间,仅容三马并行;朔方城则控守奢延水,囤积匈奴半数河南粮草。"

殿角的漏壶滴答作响,公孙敖的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末将曾随李广将军巡边,闻得匈奴在高阙塞深挖护城河,引狼山水注入,冬日结冰如铁,春日化水成渊。" 他忽然抽出腰间短刀,在图上划出两道弧线,"若我军主力佯攻高阙,以五千精骑衔枚疾进,绕道鸡鹿塞,可首插朔方城侧背。"

卫青摇头,指尖落在黄河 "几" 字的拐点:"鸡鹿塞虽险,却需跨越三百里流沙。" 他忽然抬眼,目光如箭射中帐外的北斗星,"公孙将军可率精骑伪装匈奴败兵,沿黄河西岸北进。匈奴斥候惯见败军,必不疑。待至高阙塞烽火燃起,便纵火焚烧其设在窳浑的粮仓 —— 那里囤积着白羊王部三个月的马料。"

帐外忽有夜枭长鸣,霍去病的叔父、校尉公孙贺忽然抱拳:"大将军,末将请命率三千弩兵,于高阙塞南麓布 ' 三叠弩阵 '。匈奴善骑射,却畏强弩攒射。" 卫青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素帛,上面用朱砂画着五座烽燧:"此乃陛下亲授的 ' 北斗烽火图 ',五烽连燃,便是总攻之时。"

月过中天,卫青独自留在帐中。案头铜灯结着灯花,他用佩刀挑亮灯火,目光落在舆图右下角的 "新秦中" 三字上 —— 那是蒙恬北逐匈奴后,秦人曾耕耘的膏腴之地。指尖抚过被匈奴铁蹄踏碎的田垄标记,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在平阳侯府做骑奴,曾听老卒说过:"河南地失,则关中无宁日;河南地得,则汉家有牧马之原。"

出征与佯动

元朔二年春二月,上谷郡的柳树枝刚泛新芽,十万汉军己在郡城校场列阵。卫青的银甲在晨雾中泛着冷光,他手按剑柄登上点将台,身后 "汉" 字大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台下将士铠甲相连,如一片钢铁铸就的海洋,十万匹战马喷着白雾,马蹄踏碎残雪。

"二十年前,匈奴铁骑踏破萧关,烧我甘泉宫!" 卫青的声音如滚雷碾过校场,"十年前,军臣单于寇边,杀我渔阳百姓!今日我等西进,不为杀伐,只为收复我汉家故土!" 他忽然抽出长剑,剑锋指向西方:"看!黄河之水天上来,那河湾处,便是我大秦蒙恬将军曾筑长城的地方!"

"复我河山!" 前排的羽林卫率先高呼,声浪如潮水般向后蔓延,十万将士的吼声震得城蝶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卫青转身,将令旗递给公孙敖:"公孙将军,汝部五千精骑,即日起改称 ' 匈奴左贤王斥候营 '。" 他指着士卒手中的匈奴弯刀、马尾战旗,"记住,遇匈奴小股斥候,杀其强者,俘其弱者 —— 留活口传讯。"

当夜,公孙敖部顶着漫天黄沙西进。士卒们口衔枚,马摘铃,人人脸上涂着匈奴特有的狼头纹饰。行至夜半,忽有三骑匈奴斥候从沙丘后转出,为首者喝问:"哪部的?" 公孙敖用匈奴语笑骂:"左贤王帐下,追击汉寇迷路了。" 话音未落,身边亲卫己甩出套马索,将三人拖下马来。

与此同时,卫青率领的主力大军正沿着秦首道浩浩荡荡向西。但见旌旗蔽日,车辚马萧,却在距高阙塞百里处突然停下。士卒们开始搭建简陋营寨,炊烟袅袅升起,仿佛真要打一场持久战。消息传到匈奴王庭,夷安单于的穹庐内,左贤王的马鞭正抽在舆图上:"汉军粮车绵延二十里,分明是要屯田久驻!"

老萨满捧着龟甲走上前,火光映着他脸上的刀疤:"单于,高阙塞城墙坚如铁,汉军若强攻,必折戟城下。" 夷安单于却盯着舆图上的朔方城:"白羊王昨日急报,说河西南岸有汉军斥候出没。" 他忽然抽出金错刀,在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左贤王,率三万精骑驰援高阙塞,务必将汉军堵在黄河以东!"

高阙塞之战

高阙塞的晨曦来得格外冷冽,城头的匈奴守军望着远处如蚁群般涌来的汉军,掌心沁出冷汗。卫青站在中军帐前,望着断崖上的城池,忽然举起令旗:"先登者,赐爵关内侯!" 话音未落,前排的 "先登营" 己扛着云梯冲向护城河。

城上的匈奴兵早备好了沸油,见汉军接近,立即从城头倾倒。热油泼在云梯上,引燃了裹着牛皮的梯身,惨叫声此起彼伏。卫青皱眉,忽然指向断崖两侧的峭壁:"取 ' 飞爪索 '!" 但见精壮士卒腰系铁爪,借着弩箭射向崖壁的钢索,如猿猴般攀援而上。

战至正午,汉军己在城下堆起层层尸骸,却始终无法破城。卫青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 那是公孙敖部焚烧窳浑粮仓的烽火烟柱升起了。他嘴角微扬,举起令旗:"掘长壕,断粮道!" 三万士卒立即散开,铁锹与冻土相撞的声音响彻原野,一条深两丈、宽五丈的壕沟,正将高阙塞与外界隔绝。

左贤王在城头望见西南方向的火光,手中的青铜酒盏 "当啷" 落地:"是窳浑!" 他忽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千骑咆哮:"随我出城,杀退汉军!" 马蹄踏碎护城河的薄冰,匈奴精骑如旋风般冲出城门,却见汉军主力正向后撤退,露出一片平整的旷野。

"追!" 左贤王的弯刀刚举起,便听见 "嗖嗖" 的破空声。第一排匈奴骑兵突然连人带马栽进壕沟 —— 沟深丈余,沟底插满削尖的木椿。后续骑兵收缰不及,纷纷坠下,阵型顿时大乱。卫青抓住战机,令旗一挥,藏在两翼的五千弩兵齐射,箭雨如蝗,匈奴骑兵在壕沟前堆积成山。

左贤王的坐骑被弩箭射中眼睛,他滚落尘埃,刚要爬起,一支长槊己抵住咽喉。抬眼望去,卫青的银甲在血阳下泛着冷光:"左贤王可还记得,七年前在雁门杀我边民的事?" 对方正要咒骂,卫青忽然转身对士卒:"捆了,送长安献俘!"

朔方城之战

当高阙塞的烽火映红天际时,苏建的两千轻骑正沿着黄河故道潜行。他戴着匈奴裨小王的青铜头盔,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朔方城堞,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 前方芦苇丛中,有匈奴斥候的篝火在闪烁。

"杀!" 苏建的弯刀划过匈奴斥候的咽喉,随手扯下对方的狼头旗帜系在自己盔上。队伍继续前进,行至五更,朔方城的轮廓终于在月光下显现。苏建望着城头稀疏的火把,知道右贤王的主力己被调往高阙塞,城中只剩老弱残兵。

"撞门!" 随着令下,八头牛拉动的冲车撞向城门,橡木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上的匈奴兵往下倾倒滚木礌石,却因兵力不足,无法阻止汉军架起云梯。苏建亲自握着环首刀登上云梯,刚到城头,便见一个匈奴少年举着弯刀冲来 —— 那是右贤王的幼子。

刀刃相交的瞬间,苏建忽然收力,刀柄砸在少年后颈。他踩着女墙喘息,望着城下突然出现的烟尘 —— 右贤王竟带着五千援军从北方杀来。"分兵!" 苏建大吼,"三百人继续攻城,其余随我迎敌!"

原野上,汉军与匈奴援军展开血腥厮杀。苏建的战马被砍断前蹄,他滚落在地,挥刀连斩三敌。忽然瞥见敌方帅旗在阵中晃动,他大喝一声,捡起一支长槊猛冲过去。槊尖洞穿右贤王的胸甲时,对方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你... 不是左贤王的斥候?"

"我乃大汉校尉苏建!" 苏建扯下匈奴头盔,任由自己的黑发在风中飞舞。城上守军见援军溃败,右贤王被杀,顿时作鸟兽散。当清晨的阳光洒在朔方城楼上时,汉军的 "卫" 字大旗己取代了匈奴的狼旗。苏建抚摸着城墙上秦代的刻石,上面 "蒙恬筑城" 的字迹虽己斑驳,却依然清晰。

战役收尾

高阙塞与朔方城的陷落如惊雷般震碎匈奴的河南防线。卫青率军西进时,沿途匈奴部落望见汉军旌旗,纷纷捧着乳酪、马匹投降。他命长史在羊皮纸上写下汉匈双语的安民告示:"降者,保其庐帐;耕者,复其田亩;商者,通其关市。" 当告示贴在匈奴穹庐前时,老人们纷纷跪在地上,亲吻汉军士卒的靴尖 —— 他们还记得,这是当年秦人的承诺。

三月底,汉军主力抵达黄河岸边。卫青站在渡口,望着春冰初融的河水,忽然看见下游飘来几具浮尸 —— 那是企图逃亡的匈奴贵族。他转身对部将说:"传令下去,凡弃械者,皆免死。" 说罢,亲手解开一名被俘匈奴酋长的绳索,递上一碗热粥。

长安的未央宫此刻正洋溢着喜庆。当卫青的捷报传入时,汉武帝正在宣室殿斋戒。他一把扯下祭天的玄色礼服,赤足奔到殿外,望着南方的天空大笑:"天不亡汉!河南复归,朕当以 ' 朔方 ' 名郡,取 ' 北方平定 ' 之意!" 他忽然握住张骞的手,"骞卿,你看这地图,朔方郡与五原郡如两臂环抱,从此河西走廊便有了侧翼屏障!"

庆功宴设在长安城的横门外,十万百姓夹道欢迎凯旋的大军。卫青的战车经过时,孩童们将槐花抛向空中,少女们唱起新编的《渡河歌》。当左贤王、右贤王被押解着经过时,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 "万岁" 声,却见卫青忽然下车,亲手为两名俘虏盖上毡毯 —— 他知道,这是陛下 "以德服远" 的深意。

匈奴王庭的穹庐内,夷安单于正在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臂,鲜血滴在舆图上的河南地。左贤王的妻子跪在帐外,捧着丈夫的金冠哭泣,老萨满的预言在耳边回响:"河南失,则王庭无宁日。" 单于忽然抓起一把沙土撒向南方:"卫青,你断我匈奴左臂,我必取你汉家头颅!" 他不知道,此刻的长安,汉武帝正与卫青在麒麟阁绘制下一场战役的蓝图 —— 漠南之战的序幕,己在朔方的风沙中悄然拉开。

暮色中的大将军府,卫青独自坐在廊下,望着案头新收的匈奴地图。烛火映着他脸上的刀疤,那是七年前雁门之战留下的印记。忽然,管家捧着一卷竹简进来:"陛下赐下 ' 朔方屯田令 ',命我军留三万士卒开垦新秦中。" 卫青点头,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黄河灌区,仿佛看见来年的麦田在风中翻涌 —— 那是比刀枪更坚固的防线。

远处,长安城的更鼓敲响了子时。卫青站起身,望着北方的星空,耳边似乎又响起黄河的涛声。他知道,这场收复河南地的战役,不过是汉匈百年战争的开篇。但此刻,他终于可以告慰那些埋骨疆场的弟兄:"蒙将军的长城,今日由我们续建;秦人的故土,今日由我们收复。"

夜风掠过廊柱,带来远处的童谣声:"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失我河南地,使我六畜不蕃息。" 卫青笑了,他知道,这歌声将随着汉军的旌旗传遍草原,让匈奴人明白:大汉的天威,不仅在弯弓射雕,更在这收复故土、开疆拓土的决心。而他,作为骑奴出身的大将军,将继续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书写属于汉家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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