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领奖台上接过水晶奖杯时,指尖残留的菌丝仍在微微发烫。
评委席后方的樟木食盒不知何时消失了,穹顶飘落的槐花融进她鬓角的汗珠里,泛着极淡的朱砂色。
"恭喜林小姐成为首位平民挑战者冠军。"主持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望着观众席第一排空着的贵宾座,江砚父亲离场时打翻的紫砂壶还在原地渗着茶渍,那抹赭红色像极了老槐树年轮里干涸的血迹。
凌晨三点的烟火巷飘着细雨,林小满蹲在甜心铺子的门槛上翻看比赛录像。
当镜头扫过江砚锁骨处的牡丹纹身时,她突然按下暂停键。
被糖霜修改过的木樨花纹正在全息投影里缓慢旋转,与二十年前母亲实验笔记上的分子结构图完全重合。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对着巷口银杏树下的影子轻声道。
江砚从潮湿的夜色里走出来,黑色高领毛衣沾着后厨常见的杏仁粉,手里保温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梁师傅说深夜厨房每周西检修设备。"他把杯子塞进她冰凉的手心,桂花酒酿的甜香裹着当归的苦味,"但如果你需要试做七百次糖霜配方,我可以让江氏集团的食品实验室......"
"我要用奶奶的柴火灶。"林小满突然站起来,陶瓷奖杯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响。
屋檐坠落的雨珠在她睫毛上凝成水晶珠串,"电子温控器永远烧不出铁锅边沿的焦香,就像全息投影尝不出你母亲留在木莲冻里的眼泪。"
江砚擦拭镜片的动作顿在半空。
巷尾飘来烤红薯的甜香,他想起那个雷雨夜蜷缩在橱柜里的自己,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琉璃糖纸,此刻正在西装内袋里发烫。
当梁师傅推开深夜厨房的橡木门时,老式挂钟刚好敲响第五声。
老人布满烫伤疤痕的手掌抚过蒙尘的铜锅,突然将钥匙串拍在料理台上:"二十年前有个丫头,非说荔枝菌的孢子能修复陈皮的老化纤维。"
林小满看着墙角的菌丝培养柜呼吸发紧。
祖母穿着碎花围裙的黑白照片贴在玻璃上,旁边是用簪花小楷写的《菌糖相克表》,最后一行被红笔重重圈起:槐花蜜遇纳米级金属将触发记忆回溯。
"您认识我奶奶?"
"她炸坏我三个灶台那天,用的就是你这种眼神。"梁师傅从冰柜底层摸出个陶罐,陈年桂花蜜裹着冰碴坠入粗瓷碗,"当年江林两家合开的甜品铺子,用的可是同一株老槐树的蜜。"
江砚的银勺突然撞上碗沿。
全息投影从他腕表里窜出来,父亲年轻时的影像正在喂母亲吃木莲冻,碗底"林记"印章被放大了十七倍。
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牡丹纹身的花蕊渗出细密血珠,那下面埋着母亲移植给他的味觉神经修复芯片。
林小满突然抓住他颤抖的手腕。
菌丝从她指缝钻出来包裹住血色牡丹,在肌肤上绽开第七重花瓣。
当全息影像播放到江母偷换两家祖传食谱的片段时,她突然将桂花蜜泼向投影屏。
"我们来做不需要祖传秘方的甜品吧。"黏稠的金色液体在屏幕上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用你妈妈最爱的木樨花,加上能消化金属碎片的变异菌种。"
梁师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掀开厨房暗门的绒布帘,成排的琉璃罐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光彩,某种介于植物与金属之间的物质在罐中缓慢生长。
老人沾着糖霜的指尖轻点最右侧的罐子,沉睡的银色孢子突然绽放出蓝光。
"你奶奶留下的共生菌种,"他将罐子推给眼睛发亮的林小满,"配上江少爷芯片里储存的味觉记忆,"破晓的晨光刺穿雾气弥漫的玻璃窗,笼住三人交叠的掌心,"或许真能煮出让恩怨和解的味道。"
铜锅里的第三锅菌丝糖浆泛起诡异靛蓝色时,江砚的银勺在瓷碗边缘磕出细碎裂痕。
他盯着全息屏上跳动的分子链数据,镜片映出菌种培养柜幽幽的蓝光:"金属耐受性提升到67%,但木樨花的酯类物质..."
"被分解成了橡胶味。"林小满扯下发间黏着的菌丝,指尖还残留着糖霜灼烧的焦痕。
她突然抓起案板边缘的琉璃罐,罐底沉淀的银色孢子正以诡异频率闪烁,"梁师傅说这些共生菌能消化三氧化二铁,可我们用的明明是..."
话音未落,江砚的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他扯开领口的动作带着米其林主厨不该有的急躁,牡丹纹身的花蕊渗出淡金色液体,那是修复芯片过载的征兆。
全息投影自动调出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江母实验室里,同样的银色孢子正在吞噬不锈钢料理台。
"停手吧。"梁师傅沙哑的声音从暗门传来,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培养柜的玻璃上,"当年你奶奶就是发现这些菌种能代谢金属毒素,才被江家指控窃取商业机密..."
林小满突然将发烫的菌丝团按在江砚的纹身处。
血色牡丹瞬间绽开第八层花瓣,芯片蓝光穿透她半透明的指甲:"看!
菌丝在分解你父亲植入的追踪器!"她抓起那团蠕动的银蓝色物质对准月光,金属碎屑正如同星尘般簌簌坠落。
江砚的喉结剧烈滚动。
当菌丝触及他锁骨下方陈年烫伤时,某种裹挟着桂花蜜与铁锈味的记忆突然涌入舌尖,那是母亲临终前喂给他的最后一口木莲冻,混着抗排斥药物的苦涩。
"再试一次。"他忽然扯过料理台上的陈年账本,钢笔尖戳破印着"江林记"的抬头发票,"用你奶奶六十年代熬麦芽糖的法子,配合..."镜片蒙上水雾的瞬间,他抓起林小满沾满糖霜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芯片里封存的,江氏集团所有分子料理数据库。"
破晓前的寒气裹着菌丝甜香在厨房游荡。
林小满将第七批失败品倒进下水道时,突然发现菌丝残渣在金属滤网形成了北斗七星图案。
她颤抖着摸向围裙暗袋,那张被糖渍浸透的母亲实验笔记背面,褪色铅笔痕勾勒的正是同样的星图。
"江砚!"她赤脚冲回料理台,菌丝培养柜的蓝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百年老灶的裂纹上,"我们搞反了!
该用冷萃菌种处理金属,再用柴火灶激发..."话音未落,梁师傅布满烫疤的手突然按住她的肩。
老人从暗格取出布满铜锈的匣子,里面躺着半块破碎的琉璃糖纸:"你奶奶当年特意留下警告,当菌丝开始吞噬追踪器,就说明它们己经觉醒。"他浑浊的眼球映出窗外渐亮的天光,"天亮前若不能完成共生,这些小家伙会吃掉整条巷子的金属制品。"
江砚的钢笔尖在实验记录上洇开墨团。
他望着全息屏上跳动的倒计时,距离烟火巷早市开张还有73分钟,而菌种增殖速度突然加快了300%。
当林小满将改良菌种撒进滚烫的麦芽糖时,他鬼使神差地咬破指尖,将渗血的牡丹纹身按上她后背。
"用我的血做引子。"他声音沙哑得像是从二十年前的雷雨夜传来,"母亲移植芯片时说过,江家人的造血干细胞能..."菌丝突然裹住两人交叠的手腕,在晨曦中迸发出银河般的碎光。
百年老灶的裂缝里,沉睡的槐树根须正穿透地砖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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