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冷机的警报声刺破晨雾时，林小满正用拇指着铜制糖度计上的划痕。
祖父临终前塞进她掌心的温度犹在，而检疫局的警笛声己逼近巷口。
"温度波动超过阈值！"江砚的助理举着平板冲过来，屏幕上的冷链监控图剧烈震荡。
他后颈凸起的骨节抵着汗湿的衣领，实验室失窃那晚的海腥味突然在鼻腔复苏，老吴后颈的蝎子纹身正在苏果的首播镜头里渗出墨色。
林小满突然按住冷链车把手，保温箱划出的红痕擦过江砚的袖扣，"辐照残留检测仪借我用用？"没等他反应，她己经扯开防尘罩。
桂花蜜的甜香混着硝烟味，像极了童年被父亲抱上灶台偷尝糖霜的清晨。
供应商老吴第三次擦汗时，江砚捏碎了掌心的盐砖。
昨夜冷链车三次偏离路线形成的三角区域，正与他手机地图上闪烁的东港码头检疫红点完全重合。"运输温度异常导致货损？"他逼近半步，阴影笼罩对方脖颈的蝎尾纹身，"还是说这批松茸根本经不起检疫局复验？"
"江主厨！"林小满突然将糖度计贴在老吴颤抖的手背上，玻璃管里的糖霜正以诡异的速度结晶，"您看这糖霜颜色，像不像被反复解冻又速冻的荔枝蜜？"她指尖掠过平板上某条温度曲线，"昨晚十点零三分，冷链车在码头暂停了23分钟吧？"
人群突然骚动。
苏果的镜头推近特写，老吴后颈的蝎子纹身在冷汗中显出完整轮廓，与江氏实验室监控里黑客颈间的银饰纹路分毫不差。
江砚瞳孔骤缩，却见林小满突然踮脚凑近冷链车通风口，发梢扫过他的腕表。
"是藤壶。"她转身时扬起沾着海盐的围裙，"昨夜涨潮时码头湿度超85%，各位不觉得这批松茸的菌褶里..."故意提高的尾音里，检疫局的红蓝灯光恰好照亮车厢缝隙里闪烁的微型定位器。
江砚突然捏住她递来的检测报告，纸页间夹着的糖霜在晨光中折射出六棱冰晶，这是祖父教过她的，判断冷冻货物是否二次解冻的秘法。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惊诧，却见林小满正用糖度计轻敲某箱货物，"江氏冷链的恒温系统，总不会输给三十年前的铜管糖度计吧？"
老吴突然瘫坐在货箱上，手机滑落出物流公司凌晨发来的赔偿协议。
林小满弯腰捡起时，袖口露出的烫伤疤痕正对着江砚的视线，那是三年前作坊失火时，她冲进火场抢救祖父手札留下的印记。
"其实有个两全的法子。"她突然掀开保温箱，寒雾中浮起金黄的桂花冻，"把这些做成试吃品，总好过整批报废。"指尖轻弹铜制糖度计，叮的一声惊飞檐角白鸽。
检疫员挤进人群时，江砚正用镊子夹起松茸菌褶里的藤壶幼虫。
余光瞥见林小满将最后半罐桂花蜜倒进检疫局的采样杯，晨光在她腕间凝成琥珀色的光斑，与实验室失窃那晚，黑客打翻的培养液痕迹一模一样。
"江主厨觉得呢？"她突然将采样杯推到他面前，杯底未化的糖霜正拼出某个海运公司的缩写。
江砚握杯的指节泛白，突然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冷笑，像冰锥刺破奶冻时发出的细碎裂响。
江砚指节捏得采样杯壁浮起霜花，海盐与桂香在鼻腔形成尖锐的对冲。
林小满腕间的琥珀光斑晃得他太阳穴突跳，三小时前实验室培养皿失窃现场，同样的光斑正投射在黑客翻越气窗的瞬间。
"创意廉价。"他将采样杯重重磕在货箱，杯底缩写字母在震荡中碎成乱码，"拿食品安全当营销噱头？"
林小满突然将铜制糖度计横在两人之间，玻璃管里凝结的糖霜恰好挡住他审视的视线："总比某些人用冷链车当移动铁证强。"她指尖轻点平板上某段温度曲线，暗红折线在凌晨三点骤降时，分明勾勒出江氏集团冷藏库的坐标。
周大哥突然挤开人群递来保温箱，掀盖时涌出的桂花冻正裹着几粒完整松茸。
刘小妹默契地举着检疫局特批的试吃许可证，将镜头对准林小满沾着蜜糖的指尖："突发食品安全事件处置条例第14条，记得吗？"
江砚后槽牙咬住舌尖的血腥味。
祖父病榻前摔碎的青瓷碗突然在记忆里翻涌，碗底"江"字裂痕正与她腕间烫伤疤痕重叠。
他忽然扯松领带，金属领撑刮过老吴后颈渗墨的蝎尾："冷链数据异常导致的损失，"
"江主厨！"林小满突然将温热的桂花冻塞进他掌心，瓷碗边沿还带着灶火熏烤的焦痕，"您尝过用解冻松茸熬的高汤吗？"她转身时围裙带扫落老吴手机，屏幕亮起的物流协议里，赔偿金额精确到与江氏实验室失窃培养液等值。
检疫员采样钳探进货箱的刹那，江砚忽然尝到舌尖炸开的咸涩。
这不是桂花冻应有的味道，倒像是童年被父亲锁在冷库那夜，铁门缝隙渗进来的海水混着血的味道。
他瞳孔骤缩，发现菌褶深处蠕动的藤壶幼虫正与培养液失窃案监控里，黑客袖口掉落的变异品种完全一致。
"温度波动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开始。"林小满突然将糖度计贴在冷链车通风口，铜管因急速降温发出蜂鸣，"这时候江主厨的冷链系统显示..."她故意停顿，看着江砚助理平板上突然黑屏的监控界面。
老吴的手机就在这时疯狂震动。
他瞥见来电显示时，蝎尾纹身下的肌肉突然痉挛如垂死鱼鳃。
林小满俯身去捡滚落的采样杯，发梢扫过对方暴起青筋的手背："吴叔上次说女儿要考海事大学？
我这儿有份，"
"都别动！"老吴突然撞开货箱站起来，手机贴着耳际时，额角冷汗在晨光里凝成冰碴，"...是，明白。"他挂断电话时，后颈纹身的蝎尾正刺入衣领阴影，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拖进深渊。
江砚突然按住冷链车把手，腕表折射的光斑恰巧照亮老吴手机屏保，小女孩捧着松茸饭团的笑脸，背景是东港码头第7号泊位。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质问，三年前父亲在7号泊位失踪那夜的潮声突然灌满耳膜。
"三天。"老吴的喉音像被砂纸磨过，"这批货...要等三天。"他踉跄后退时踩碎了某块薄冰，冰层下显露的运输单编号尾数，竟与江砚今晨收到的匿名威胁信编号完全吻合。
林小满突然将铜制糖度计横咬在齿间，腾出手给周大哥发定位共享。
当瞥见地图上闪烁的冷链车行进轨迹时，她瞳孔里泛起金棕色的涟漪，那些交错的红线正在虚拟地图上，勾勒出与祖父手札里"糖霜密道图"惊人相似的拓扑结构。
"回见。"她突然将半凝固的桂花蜜拍在江砚袖口，黏稠糖液正顺着高定西装纹理渗入内衬。
检疫局的红蓝灯光扫过时，蜜糖里未化的六棱冰晶恰好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她腕间的烫伤疤正对着他锁骨下方某道陈年刀痕。
江砚扯下沾满糖霜的袖扣掷进货箱，金属撞击声惊飞檐角白鸽。
当看见林小满用糖度计轻敲刘小妹的首播设备时，他突然意识到那些看似散乱的敲击声，正暗合冷链监控系统崩溃前的警报频率。
巷口晨雾重新聚拢时，两人背向而行的影子在地面拉成锐角。
林小满围裙暗袋里多出的定位器正持续发热，而江砚攥在掌心的碎冰里，凝固着从她糖度计上蹭落的、带有祖父独家标记的铜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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