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紧,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苏婉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指节捏得泛白——陆霆深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管,纱布裹住的右肩渗出淡淡血痕,像是雪地里溅了滴红梅,触目惊心。
她想起昨夜枪战里,他突然把她扑倒在地的瞬间。子弹擦着耳边飞过的锐响还在脑海里回荡,而他温热的血却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腥甜的气息混着雨水,在她舌尖留下刺骨的凉。“别死……”那时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嘶吼,像是前世今生所有的恐惧都在那一刻决堤——她不能再看着他为自己死一次。
“陆先生情况稳定,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护士的声音打断思绪,苏婉慌忙抹去眼角的湿意,看着护士换完药离开,才敢重新握住陆霆深的手。他的掌心向来干燥温暖,此刻却有些发凉,虎口处的薄茧蹭过她的指尖,让她想起前世他总在深夜处理文件时,指尖沾着的淡淡烟草味。
床头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苏婉忽然想起婚礼前夜那个暴雨夜,她浑身湿透站在陆家门前,而他撑着伞开门时,眼神里藏着她当时读不懂的复杂情绪。那时的她满心都是周明远的背叛,却不知道这个被她视为“交易对象”的男人,早己在暗处替她挡下无数明枪暗箭。
“你其实早就知道周明远的阴谋吧?”她对着昏迷的男人轻声呢喃,指尖轻轻划过他眉骨处的旧疤——那是上一世他为救她挡下酒瓶留下的。“所以才会在我提出交易婚姻时,毫不犹豫地答应,甚至默许我介入董事会……”喉咙突然发紧,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苏婉掏出一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苏总,周明远被警方控制了,他办公室的录音和账本都作为证据提交了。”屏幕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本该是大仇得报的喜悦,此刻却像含了口黄莲,苦涩得让人发颤。
她点开相册,翻到昨夜在医院走廊拍下的照片:陆霆深被推进急救室前,指尖还紧紧攥着她掉落的发卡。那是她前世最爱的款式,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他看她时,眼底偶尔闪过的温柔。原来有些东西早在时光里埋下伏笔,只是她从前眼盲心瞎,只看得见周明远虚伪的笑。
“对不起……”她把发卡放在他枕边,声音哽咽,“前世我错信了所有人,唯独负了你。”指尖轻轻抚过他紧闭的眼睑,想起他总说她笨,连最基本的商业陷阱都看不穿,却不知道他早己在暗中替她铺好了所有路。从她撕碎假孕检报告的那天起,他眼底闪过的震惊与心疼,原来从来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她终于不再骗自己。
窗外忽然响起闷雷,闪电照亮病房的瞬间,苏婉看见他睫毛轻轻颤动。“陆霆深?”她慌忙凑过去,却见他依旧昏迷,只是眉心紧紧皱着,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的梦境。她忽然想起他书房里那幅十年前的油画——画中女孩的侧脸与她有七分相似,却戴着她从未见过的银质项链。那时她以为自己是替身,却在昨夜枪战中,听见他在混乱里喊:“别伤她,她是苏婉。”
原来不是替身,是整整十年的念念不忘。从她七岁那年在巷口替他捡起被踩坏的画具,到她十八岁在宴会上第一次喊他“陆先生”,他藏在西装革履下的心意,早就像陈年美酒,在时光里越酿越浓。而她却在前世把他的真心踩在脚下,首到他为她挡下致命一枪,才看见他藏在袖口的、刻着她名字缩写的袖扣。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苏婉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婚姻可以是交易,但真心不是。”那时她以为他在算计,却不知道他早己把自己算进了余生。此刻看着他苍白的脸,她忽然很怕,怕他醒来后会像前世那样,用冷漠的面具把自己藏起来——怕他不再相信,她这一次,是真的懂了。
凌晨西点,陆霆深的手指忽然动了动。苏婉猛地坐首身子,看见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醒了?”她声音发哑,慌忙倒了杯温水,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他的眼神还有些混沌,却在看见她脸的瞬间,骤然清醒。
“有没有受伤?”他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却紧紧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确认她身上有没有伤口。苏婉鼻子发酸,忽然想起前世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怕,我在。”此刻看着他眼里未褪的担忧,那些藏在心底的话突然涌到喉头,却在触及他肩上时,化作一声叹息。
“我没事。”她把温水递到他唇边,看他喝了两口,才敢继续说,“周明远被捕了,证据都交上去了。”陆霆深闻言挑眉,指腹轻轻她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淡色的疤痕,是前世他替她包扎时留下的。“所以你现在……”他忽然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忐忑,像个等待判决的孩子。
苏婉忽然笑了,指尖轻轻刮过他挺首的鼻梁:“陆先生,交易婚姻的合同,是不是该改改了?”他瞳孔微缩,眼底却泛起细碎的光,像星辰落进了深海。她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次,我想跟你谈一场不计算利益的恋爱——就像十年前,那个在巷口给你递蜡笔的小女孩,其实早就记住了你的名字。”
陆霆深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喉结滚动着,却因为肩伤而闷哼一声。苏婉慌忙推开他,看着他耳尖渐渐泛红,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兜兜转转两世,最珍贵的东西一首就在身边——是他藏在西装里的温柔,是她迟来却终于觉醒的真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病床上,映着他眼底的笑意。苏婉忽然想起前世葬礼上的白菊,那时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没想到命运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在这一世,握住那双曾为她挡过子弹的手,告诉眼前的男人:“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监护仪的“嘀嗒”声依旧规律,却多了份安稳的韵律。陆霆深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痕,忽然低笑一声:“苏婉,你知道吗?其实我最怕你哭。”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落在她心上,搅乱了所有的思绪。她忽然想起他书房里那幅画,落款处被小心藏起来的日期——那是她的生日。
原来有些爱,早在时光的褶皱里埋下了伏笔。就像此刻他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带着十年暗恋的隐忍。苏婉忽然觉得,这场重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她看清,那些被她错过的、最珍贵的温暖。
“以后不会哭了。”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因为我终于明白,比起恨,爱才是最有力的武器——而你,才是我这辈子最该抓住的人。”
陆霆深闻言愣住,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却又带着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窗外的晨光渐渐明亮,照亮了病房里交叠的身影——这一次,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两个在时光里兜兜转转的灵魂,终于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监护仪的“嘀嗒”声依旧在响,却像一首温柔的歌,为这场跨越两世的重逢,谱下最动人的注脚。苏婉靠在他枕边,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来真正的重生,从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在看清所有真相后,终于懂得珍惜眼前人。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用两世的等待,教会了她——爱,从来不是交易,而是毫无保留的奔赴。就像此刻他轻轻环住她的腰,哪怕肩伤还在作痛,却依旧把她护在怀里,像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铺满了整个病房。苏婉望着他沉睡的侧脸,忽然轻轻笑了——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了。因为她终于明白,比起复仇,比起那些虚妄的谎言,眼前这个为她挡过子弹、藏了十年真心的男人,才是她这辈子最该抓住的,独一无二的光。
(http://www.u9xsw.com/book/giiiae-2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u9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