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踏出宗门,界碑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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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踏出宗门,界碑为证

 

宗门内的长廊,曾回荡着琅琅书声与弟子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像一座无声的冰窖。熟悉的雕花庭院,在萧烬眼中蒙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灰败,每一砖一瓦都仿佛凝固着过去的荣耀,而今却只剩下蚀骨的嘲讽。他如同一个被抽去所有骨头的人偶,身体被两名执事弟子僵硬地架着,不是搀扶,而是拖拽,粗暴地碾过那些曾洒满他汗水和欢笑的练武场,踩过他曾无数次虔诚膜拜的先祖祠堂前的青石路。

沿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恶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银针,从暗处,从殿宇的窗棂后,从回廊的转角处,无情地刺向他的脊背。那些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有事不关己的冷漠旁观,更有甚者,在他看过去的一刹那,迅速地、慌乱地避开视线,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足以传染的瘟疫,唯恐沾染半分不祥。

世态炎凉,人心叵测。这八个字,并非是书本上生涩的文字,而是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添上了几道血淋淋、深可见骨的刻痕。他曾是萧家引以为傲的天才,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是无数弟子艳羡的对象。而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被家族抛弃的耻辱,任人宰割,任人唾弃。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泞的巨大落差,远比身体上的创伤更令他痛彻心扉。

“砰!”

他被粗暴地推搡着,如同抛掷一件废物般,狠狠地摔在了宗门那高大威严的山门之外。坚硬的青石板地面,带着彻骨的寒意,硌得他本就重伤的身体一阵剧痛,胸腔内仿佛有火在烧,肺部被挤压得生疼。但他只是麻木地趴在那里,破损的衣袍凌乱地散开,露出皮开肉绽的臂膀和腿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似乎被抽离,或者说,是他选择了不去动。他想蜷缩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哼,真是晦气!”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从他头顶不远处响起,如同利刃般扎入他的耳膜。

萧烬艰难地抬起头,费力地睁开那双因失血和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两名守山弟子的身影。其中一人,那张在他记忆中曾无数次堆满谄媚笑容的脸,此刻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鄙夷与幸灾乐祸——正是曾经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言必称“萧师兄”的外门弟子李贵。

此刻的李贵,眉宇间再无半分往日的卑微与讨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人得志的扭曲,仿佛他能亲手将萧烬踩入泥沼,是他毕生最大的成就。他甚至还嫌不够,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萧烬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刺骨的嘲讽:“萧大天才,哦不,现在应该叫萧大废物了,啧啧,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你高高在上,正眼都不瞧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一眼,现在呢?连条狗都不如!”

李贵那刺耳的笑声,与他身边另一名守山弟子的麻木形成了鲜明对比。那名弟子显然对这出戏码司空见惯,表情纹丝不动,只是冷漠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轴。他展开卷轴,用一种毫无感情、如同宣读律法的冰冷语调,机械地宣读起来:“奉长老堂谕令:弟子萧烬,体质异变,身染不祥,毁坏宗门重宝,罪无可恕!念其年少无知,免除死罪。即刻起,剥夺其萧家子弟身份,逐出宗门,永世不得踏入萧家半步!此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锤子,狠狠地敲击在萧烬本就脆弱的心脏上。剥夺身份,逐出宗门,永世不得踏入……这不仅是肉体的驱逐,更是灵魂上的放逐!他曾经的一切,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否定,被无情地抹去。

宣读完毕,那名弟子将卷轴随手一扔,那卷记载着他命运判决的兽皮,如同扔一件垃圾般,轻飘飘地落在萧烬的面前,沾染了他流出的血迹,显得那么肮脏和讽刺。

李贵则狞笑一声,仿佛被这仪式感刺激到了极点,他从腰间摸出一枚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火符,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如同捕食前的毒蛇:“长老们还有吩咐,为了彻底清除你身上的‘不祥之气’,免得玷污了我萧家的门楣,你身上这件象征着萧家核心弟子身份的袍子,也得一并销毁!”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激发了手中的火符。一道暗红色的、带着灼热气息的灵火,“呼”的一声窜起,如同离弦的箭般,首接扑向了萧烬身上那件早己破损不堪、沾满血污的月白色云纹锦袍!

“嗤啦——!”

锦袍本就是上好的云蚕丝织就,轻柔易燃,更何况是被灵火点燃。火焰瞬间如同有了生命般,贪婪地蔓延开来,带着噼啪作响的细微声响,在萧烬的身体上恣意地吞噬着那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与身份的衣物。

灼热的痛感,不再是钝痛,而是尖锐的、如同万千钢针同时刺入皮肤的剧烈刺痛。火焰舔舐着他的头发,烧焦了发梢,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在外的皮肤被灵火灼烧,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而后破裂,露出红肿而焦黑的皮肉。

但这种身体上的痛苦,却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屈辱与愤怒万分之一!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袍角用金丝细细绣着的、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燃烧的火焰图腾——那是萧家的图腾,也是他体内觉醒血脉的象征——在真正的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无踪。那不仅仅是一件衣物,那是他身份的象征,是他荣耀的见证,是他与这个曾经赋予他一切、如今又剥夺他一切的家族,最后的一丝联系!

如今,这一切,都随着这件旧袍,一同化为了灰烬!

“哈哈哈哈!烧得好!烧得好啊!”李贵在一旁拍手称快,笑声中充满了病态的,他的嘴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扭曲,“萧大天才,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浑身轻松,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你了?哦,对了,恐怕你现在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了吧!”

萧烬没有理会他那恶毒的嘲讽,他甚至连眼角都没有瞥向这个小丑般的跳梁者。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在风中摇曳、吞噬着他最后一点尊严的火焰,感受着那灼骨的疼痛,那疼痛似乎在提醒他,他还没有彻底死去。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一种几乎要将他整个灵魂都点燃的、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的指甲深深地、狠狠地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滴落,与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暗色。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或者说,所有的疼痛都己经被内心的火焰所覆盖。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那原本因绝望而变得有些涣散的瞳孔,在灵火的光芒映照下,如同涅槃的灰烬中重生的星火,重新凝聚起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悄然闪烁,那是痛苦的极致,也是决绝的开端。

袍服很快便燃烧殆尽,只留下一地漆黑的灰烬,带着一股焦臭味,与几缕尚未熄灭的、在风中跳跃的火星。李贵似乎仍觉得不过瘾,又狠狠地朝着那堆灰烬吐了口唾沫,仿佛想要彻底抹去萧烬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行了,滚吧!别在这里碍眼!”他厌恶地挥了挥手,如同在驱赶一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萧烬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从地上爬起。他的身上只剩下几缕烧焦的布条,勉强遮蔽着身体,的皮肤上布满了被火焰灼烧的痕迹,新旧伤织,看起来狼狈不堪,如同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但他挺首了脊梁,那脊梁虽然瘦弱,却如同山峦般巍峨。

他没有去看李贵那张丑恶的嘴脸,也丝毫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唯一一个景象——

那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宗门山门,那雕刻着祥云瑞兽的石柱,那悬挂着金漆牌匾的威严牌坊,以及牌坊上那两个龙飞凤舞、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萧家”大字。他将这一切,将今日所承受的一切屈辱与痛苦,深深地、牢牢地刻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转过身。

没有回头,没有犹豫。

他拖着残破不堪、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而决绝地,朝着山门之外那片被称为“遗弃之地”的茫茫废土,蹒跚走去。那片废土,贫瘠而荒芜,充斥着未知的危险与死亡,却是他此刻唯一的出路。

他的背影,在渐落的夕阳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显得那样的孤独,那样的萧瑟,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沙吞噬。

但没有人注意到,在那道看似孱弱的背影深处,在他那双被烟熏火燎得通红的眼眸深处,在那片象征着毁灭的灰烬之中,正有一颗不屈的、燃烧着复仇与重生火焰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并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上,向上,渴望着冲破桎梏,绽放出全新的生机。

风中,仿佛传来他那低沉而压抑的嘶吼,又仿佛只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萧家……长老堂……李贵……”

“今日之辱,我萧烬铭记于心!”

“他日若不死,必百倍奉还!!”

无声的誓言,在焦土般的心中回荡,如同惊雷,又似沉睡巨龙苏醒前的低吼,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旧袍己焚,前尘尽断。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萧家天才萧烬。

有的,只是一个在灰烬中挣扎求生,誓要逆天改命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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