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堡”的车队在距离“微光堡”入口约五百米处戛然而止,轮胎在碎石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改装越野车扇形散开,形成半包围的威慑阵型。那辆被称为“野狗”的装甲运兵车顶部的重机枪,粗长的枪管缓缓转动,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凝视,毫不掩饰地锁定着入口闸门。
后车门“哐当”打开,十余名穿着统一制式、沾染着油污和尘土、但动作干练迅捷的士兵鱼贯而出,他们依托车辆引擎盖和车门,迅速构建起交叉火力点,步枪枪口稳定地指向目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尾气和冰冷的金属气息。
最后,从“野狗”装甲车的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个男人。吴震。他身姿挺拔,洗得发白却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旧式军装穿在身上,如同第二层皮肤。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习惯性地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弹了弹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微光堡”加固后依然带着撞击凹痕的合金闸门、新建的简陋哨塔,最后精准地落在闻讯赶到、在闸门内阴影处严阵以待的雷炎和林薇身上。
吴震没有踏入危险距离,他站在车队前方,通过一个手持的、带着网状扩音头的通讯器,声音平稳、清晰,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废土上回荡:
“微光堡的负责人。我是黑岩堡资源管制区第三巡逻队指挥官,吴震。”他先亮明身份,如同宣读判决书前的程序。“根据《废土资源管制临时条例》第七章第西条,及黑岩堡战时管理委员会颁布的第3号紧急状态令,西北辐射沼泽及其内部一切旧世界遗留设施,自‘铁腕’肃清行动结束之日起,己划定为黑岩堡战略管制区。”
他的话语冰冷,条理清晰,带着一种“法理”的压迫感。
“经查,你方未经许可,擅自进入管制禁区,并强行夺取、转移该区域内具有重大战略价值的旧世界遗产——社区级净水厂核心净化单元。此行为己构成非法入侵管制区及劫掠战略物资罪。”罪名被清晰地罗列。
“现依据条例及命令,正式勒令你方:于24小时内,无条件向黑岩堡移交所劫掠之净水核心设备。同时,为核查你方据点内是否藏匿其他管制物资及危险人员,需立即开放据点,接受黑岩堡联合调查小组的全面核查。”条件苛刻到极致。
“若逾期拒不执行,或采取任何形式的抗拒行为,将被视为对黑岩堡权威的严重挑衅及敌对宣战。我方将依据战时法令,行使自卫权,采取一切必要且充分的武力手段,恢复秩序,收缴物资,并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战争罪责。”最后的通牒,裹挟着钢铁与火焰的死亡气息。
赤裸裸的强权,披着“条例”与“命令”的华丽外衣。
雷炎猛地踏前一步,身影几乎堵住了闸门射击孔透出的微光,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废土人浸入骨髓的硬气炸响:“吴震!少他娘的放屁!净水厂是旧世界塌了的坟!里面的吃人怪物是我们兄弟拿命填平的!那铁疙瘩是我们用血从阎王殿里拖回来的!你黑岩堡的‘条例’?管天管地,管不到老子们用命换来的活路!想要?行啊!”他猛地拍了拍手中霰弹枪冰冷的枪管,“拿你的‘本事’来换!看看是你的铁壳子硬,还是老子的骨头硬!”
吴震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无主之地?幼稚。”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金属的质感,“黑岩堡的旗帜插到哪里,哪里的秩序就由黑岩堡定义。你们的‘清除’行动,未获授权,即为非法,其所得,自然为非法所得。至于‘本事’……”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野狗”车顶那蓄势待发的重机枪。“这就是黑岩堡的本事,也是废土唯一的秩序。24小时。望你等…好自为之。”语毕,他不再浪费口舌,干脆利落地转身钻回装甲车内。车队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却没有离去,如同蹲踞的猛兽,重机枪的枪口在弥漫的烟尘中闪烁着致命的幽光。
无形的压力,如同万吨水压机,轰然砸下。刚刚因净水希望而泛起的生机,瞬间被战争的铁幕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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