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重物,艰难地向上浮起。楚曦率先从混沌中挣脱,沉重的眼皮掀开,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景象,而是一片深邃的幽暗。
他撑起身,冰冷的触感从身下的岩石传来。环顾西周,他们身处一个异常宽广的天然洞穴之中,穹顶高悬,隐没在视线上方的黑暗里,只有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微弱磷光,勉强勾勒出嶙峋的怪石轮廓。
他挣扎着爬向洞口方向。
洞外,是彻底吞噬一切的黑暗——并非纯粹的黑夜,而是翻滚涌动的、粘稠如墨汁般的黑雾。
这雾气仿佛有生命,无声地咆哮、挤压着洞口,却诡异地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外。
屏障如水波般微微荡漾,每一次黑雾的撞击都激起一圈微弱的光晕,将洞内映照得更加阴森,也将那隔绝生死的界限刻画得清晰无比。洞口,是出不去了。
下方?
目光所及,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同样被那令人心悸的黑雾填满,散发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恶意。
“杨泽,醒醒!”
楚曦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凝重,在空旷的洞穴中激起轻微的回响。
他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杨泽闷哼一声,眉头紧蹙地睁开眼,迷茫迅速被警惕取代。
他顺着楚曦示意的方向看去,当视线触及那翻涌的黑雾和无形的屏障时,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这是…?”
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洞口被封死,下方是未知的绝渊与黑雾,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向这洞穴深处探索。
两人沉默地调息片刻,处理着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痛。
恢复一丝力气后,他们站起身,谨慎地迈开脚步。
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但仔细观察,洞壁和某些突出的岩石上,残留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斧凿的印记虽然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却依旧清晰可辨,绝非天然形成。
这发现让两人心头稍安,至少证明此地曾有“人”迹。
他们步步为营,神经紧绷,提防着可能出现的陷阱或危险,然而一路行来,除了死寂和越发浓郁的岁月尘埃气息,竟无任何异动。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在心头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不多时,洞穴走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相对规整的石室。
石室中央,一张巨大的、明显由整块山岩雕凿而成的石床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
而石床之上——
一副莹白如玉的骨架,静静地盘坐着。
岁月的长河早己冲刷尽了血肉毛发,只留下这具完整的骸骨。
它并非黯淡无光,反而通体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温润毫光,仿佛内蕴星辰,将附着其上的尘埃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仅仅是这骨架能在漫长时光中不朽不灭,就足以昭示其主人生前拥有何等惊世骇俗的伟力!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石室。
这威压并非刻意释放的攻击,更像是骸骨本身存在的“重量”对空间产生的自然压迫。
楚曦和杨泽甫一踏入石室范围,便感觉呼吸一窒,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几乎要跪伏下去的颤抖感。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枯骨,而是一尊沉睡的、曾经俯瞰寰宇的神祇!
两人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佝偻,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在这股浩瀚如渊的威压下站稳。
楚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强忍着神魂的悸动,对着那具遗骸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前辈在上,后辈楚曦(杨泽),遭逢意外流落此地,无意惊扰前辈安眠,实非得己,万望海涵。”
他报上了自己和杨泽的名字,以示诚意。
在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下,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强打精神,目光如炬地扫视着石室。
那股将他们强行吸入此地的神秘力量源头,必须找到!
除了那承载着遗骸的古老石床,石室一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玄奥古老的文字,许多地方己然剥落模糊,但残留的笔画依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深邃,显然是其主人生前呕心沥血的研究心得。
而在石室相对的另一角,则矗立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圆形石台。
石台表面并非光滑,而是雕刻着无数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路,这些纹路相互勾连、扭曲、盘旋,最终构成了一幅宏大而奇异的图案,隐隐散发着微弱却奇特的能量波动,像是一个沉寂己久的祭坛。
楚曦和杨泽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那面刻满文字的石墙上。
文字极其古老,许多地方因风化而缺失,如同被岁月啃噬过的残卷。两人屏息凝神,凑近细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冰冷的石面,辨认着那些模糊的痕迹。
在无数艰涩难懂的词汇和断断续续的句子中,有两个字反复出现,笔锋苍劲有力,即便在斑驳的石面上也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蕴含着某种撼动天地的意志:
**“极境”!**
楚曦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钉在石墙最后那段斑驳却字字如凿的文字上。每一个古老的字符都仿佛带着那位绝世至尊临终前的不甘与彻悟,沉重地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逐字默念,意识却骤然被一股浩瀚磅礴的意念攫取,瞬间跨越了无尽时空的阻隔——
他仿佛融入了那具莹白骨架主人最后的残念。眼前不再是幽暗的洞穴,而是万古长河奔涌的幻象。
他“看”到那位曾号令星河、盖压一世的至尊,在生命之烛即将燃尽的刹那,用尽最后的神魂之力,向着冥冥中的大道,向着后来者,向着那永恒无法触及的“极境”,发出了穿透万古、充满血泪与绝望的终极叩问与警示:
**极境!**
**此境非境,乃横亘万古、隔绝生灭之无垠天渊!**
**此极非极,实沉沦轮回、永世难超之亘古永劫!**
**其形无相,其质非物,超脱诸世之外,凌驾万法之上!非以纪元为阶,不足以窥其门径;非以法则为链,不足以渡其渊薮!**
**此境之极,岂凡俗之灵、蝼蚁之躯所能妄图触及?
纵使你焚尽星河作柴薪,锻我神骨为天梯,倾尽寰宇之力叩响那紧闭的禁忌天门……**
**待天门洞开、一线微光泄落之时……那耗尽一切、叩门求索的痴妄者……**
**可还能余下一缕残魂识得归途?
可还能记起…
“我”是谁?**
这并非陈述,而是来自一个曾站在世间巅峰、睥睨万古的绝世至尊,在生命尽头以全部道行、全部血泪发出的,最凄厉、最绝望、也最宏大的悲鸣与质问!
每一个字都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惊雷,在楚曦的意识海中炸响,带着无尽星域崩塌的轰鸣,带着文明兴灭的叹息,更带着一种触及了“绝对禁忌”后带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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