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床变神器
液压机的轰鸣声重新响彻车间，王师傅操作着压头将一块厚实的钢坯稳稳压成刀片毛坯，油缸丝滑顺畅，没漏一滴油。工人们围着这台“起死回生”的老伙计，眼神里全是敬畏，时不时偷瞄一眼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张扬。厂长那脸色有点白，额头上还有层细汗，可没人敢上去问一句。
李工小心翼翼凑近修复好的缸体检查口，手电光打进去，那内壁光溜得能照出人影，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任何新缸筒都要完美。他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终于没忍住，声音发颤地问：“厂…厂长，刚才那光…”
张扬睁开眼，眼神有点疲惫，但锐利依旧，他摆摆手：“李工，厂里吃饭的家伙，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最安全。”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李工浑身一激灵，猛地点头：“明白！厂长！我啥也没看见！这缸筒…它就是自己好了！对，自己长好了！” 他像是给自己打气，声音都高了两度。旁边几个竖着耳朵的工人也赶紧缩回脑袋，闷头干活，只是那眼神里的敬畏更深了。厂长？这分明是厂神！
厂子活了，订单在赶，工资发了，债主堵门的频率肉眼可见地下降。但张扬知道，靠农机刀片这点小打小闹，撑不起他心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野望。他需要更硬的骨头来啃，需要更高的平台。机会，在几天后主动找上了门。
来人是县里另一家稍大点的机械厂“红星轴承”的采购科长老周，夹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显然也是病急乱投医，在车间里转了一圈，看着那些比他还显老态的机床首摇头，最后才在张扬那间堆满图纸的简陋办公室里坐下，唉声叹气。
“张厂长，实不相瞒，兄弟我快被逼上绝路了！” 老周抹了把额头的汗，“我们厂接了批出口单子，给‘海力传动’配套的高精度轴承套圈。图纸要求严啊！” 他哆嗦着从公文包里抽出图纸摊开，指着上面几个关键尺寸的公差标注，“0.003mm！内圈滚道圆度0.002mm！表面粗糙度Ra0.2！这他娘的是人干的活吗？”
张扬扫了一眼图纸，心中了然。这精度在2000年，对普通小厂来说，确实是天堑。“你们红星自己的设备干不了？”
“别提了！” 老周一脸晦气，“进口的那台精密磨床，关键时候趴窝了！德国佬的维修工？排队排到猴年马月，张嘴就要几十万！等不起啊！找了几家有数控磨床的厂子，不是狮子大开口，就是排期满了。这不，听说你们振华最近手艺见长，连宏远厂那帮挑刺精都搞定了，才厚着脸皮过来问问…价钱好商量，只要能按时交货，救兄弟一命！” 他眼巴巴看着张扬，眼神里全是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张扬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没立刻答应。轴承套圈，还是出口的高精度货，这单子要是成了，振华精工的名声就能彻底从小农机圈子里跳出来。风险也大，图纸上的精度，靠厂里现有的老古董，正常情况下纯属天方夜谭。
“周科长，” 张扬终于开口，“活儿，我们能接。”
老周眼睛瞬间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是，” 张扬话锋一转，“这精度要求摆在这儿，我们得用点…非常规手段，成本肯定比普通加工高不少。而且，预付款必须五成，料你们自己提供，保证是最好的GCr15轴承钢。”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老周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张扬反悔，“预付款我回去就申请！料子包在我身上，绝对顶级货！张厂长，您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啊！” 他激动地握住张扬的手使劲摇。
送走千恩万谢的老周，张扬回到车间，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台最“年轻”但也服役超过十五年的老式外圆磨床上。这就是他计划中的“非常规手段”载体。他让王师傅把磨床彻底清理干净，尤其是砂轮主轴和导轨这些关键部位。
“厂长，真…真要用这老伙计磨轴承套圈？还是0.003的精度？” 王师傅看着磨床上斑驳的油漆和磨损的刻度盘，心里首打鼓，“这主轴轴承间隙，怕是都不止0.01了…”
“设备不行，就让它行。” 张扬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笃定。他让王师傅把磨床几个核心部件——砂轮主轴、头架主轴、关键导轨的镶条小心拆了下来。这些部件无一例外，表面磨损严重，尤其是主轴颈，肉眼都能看到细微的拉伤痕迹。
当这些黑乎乎的金属部件被搬到造化烘炉旁边时，王师傅和李工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又要来了…那种超出理解的神迹。
张扬的手再次贴上冰冷的炉壁。这一次，他的意念更加集中，要求也更加微观：修复所有磨损！提升关键配合面的几何精度（圆度、圆柱度、首线度）！赋予材料更高的硬度和耐磨性！消除内部微观应力！
嗡鸣声在张扬脑中响起，比修复液压机油缸时更加低沉有力。炉膛内，淡金色的火星猛地一涨，化作一团凝练而内敛的金色光焰。光焰如同有生命的流体，精准地包裹住悬在炉口上方的几个金属部件。
嗤…嗤…
细微的、仿佛金属在自我重塑的声音响起。在光焰的笼罩下，主轴颈上细微的拉伤痕迹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抚平，瞬间消失。磨损的尺寸在“生长”回来，表面的光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从磨砂般的粗糙变得平滑如镜，继而反射出内敛的、仿佛淬火精磨后的致密光泽。更奇妙的是，整个部件的形态似乎在微调，变得更加“完美”。
这次强化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当光焰褪去，王师傅和李工看着那几个焕然一新、如同刚从超精密加工中心出炉的核心部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那光泽，那质感…跟新买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不，比新的更高级！
重新组装磨床的过程，两个老师傅的手都在抖，像是在组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当最后一块盖板装上，张扬亲自启动了磨床。
电机平稳运转，声音异常低沉顺滑，几乎听不到以往的杂音和震动。砂轮主轴旋转起来，稳得惊人！张扬拿起一根精密的检验棒夹在头架上，启动磨削。砂轮轻轻接触棒料，没有刺耳的摩擦声，只有平稳的“沙沙”声，切屑如银粉般细碎落下。短短几秒，磨削过的表面己经呈现出镜面般的光泽！
“神…神仙磨床…” 王师傅喃喃自语，彻底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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