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六章 风暴之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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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国西南，南江县郊，振华精工。
巨大的顶棚破洞如同狰狞的伤疤，在黎明的微光中。破碎的瓦砾、扭曲的钢梁、烧焦的帆布散落一地，车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臭氧味和烟尘。几处小火苗还在断壁残垣间顽强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
王师傅、李工和十几个工人灰头土脸，如同刚从矿难里爬出来，或坐或躺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惊魂未定。有人捂着被碎片划伤的手臂，有人咳嗽着吐出嘴里的黑灰。破败的厂房在刚才那场冲天而起的烈焰风暴中，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张扬靠在一根幸存的承重柱旁，脸色比糊在柱子上的白灰还要难看。他胸口的衣服上，还残留着之前咳出的暗红色血渍。他仰着头，目光死死盯着顶棚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大洞，仿佛要将那深邃的夜空看穿。他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林月！玄鸟！她们在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同钝刀子割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无比煎熬。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失败了？坠毁了？还是…被发现了？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时——
呜——！！！
一阵低沉而富有力量感的嗡鸣声由远及近，迅速放大！如同巨兽归巢的低吼，瞬间压过了车间里所有的杂音！
所有人猛地抬起头！
只见破晓前灰蓝色的天幕下，一个紫灰色的流线型身影，如同神话中归巢的巨鸟，正从县城方向无声地滑翔而来！它飞得很低，姿态轻盈而稳定，机翼在晨曦微光中流转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没有狂暴的尾焰，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是…是它！是厂长的飞机！” 一个年轻工人指着天空，激动地跳了起来，声音都破了音。
“回来了！它回来了！” 李工也挣扎着站起，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王师傅张着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钢铁之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老泪纵横。
在所有人震撼、激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玄鸟-零”飞临振华精工上空。它灵巧地调整姿态，机腹下方西个升力喷口瞬间喷出强劲的白色气柱（压缩空气）！
嗤——！
气流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传来。庞大的机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稳稳吊住，在车间外那片被清理出来的、坑洼不平的“机场”空地上方，轻盈而精准地悬停住！姿态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
紧接着，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机体缓缓下降，西个合金支臂稳稳地触碰到地面。引擎的嗡鸣声迅速降低、平息。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嘎吱…
机头下方那个不起眼的检修口盖板被从里面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小脸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正是林月！
她双脚刚踏上坚实的地面，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啊…爽！这游戏…通关了…就是有点费脖子…好困…”
噗通！
她话没说完，身体一软，竟然首接靠着冰冷的机体蒙皮，滑坐到地上，小脑袋一歪，就这么…睡着了？！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仿佛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游戏的微笑！
车间内外，一片死寂。
王师傅、李工、所有工人，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架刚刚捅破了天、打爆了卫星、击落了战机的未来杀器，如同温顺的大鸟般静静趴着。而它的“驾驶员”，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靠着飞机睡着了？！还说什么…游戏通关？！
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的大脑彻底宕机。
只有张扬。
他看到林月安然无恙（虽然睡着了）地从“玄鸟”里爬出来，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伤势瞬间反噬！
“噗——！” 一口压抑许久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盛开的红梅。
他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柱子缓缓滑坐在地。意识模糊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架沐浴在破晓晨光中的紫灰色战鹰，和靠着它睡得香甜的少女，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扭曲的、混杂着狂喜、后怕和巨大荒谬感的笑容。
“回来了…就好…这…这事…闹大了…”
话音未落，沉重的黑暗便彻底吞噬了他。
就在此时！
呜啦——呜啦——！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数量黑色涂装、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越野车，如同钢铁洪流，蛮横地撞开振华精工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厂门，卷起漫天烟尘，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疾驰而入！
车门猛地打开！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气息冷冽如刀的特勤人员迅速下车，占据有利位置，手中武器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为首一辆车的副驾驶门打开，一双擦得锃亮的军用皮靴重重踏在破碎的砖石和玻璃渣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一个肩扛大校军衔、面容冷峻如花岗岩、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军官，在晨曦微光中站定。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车间、顶棚的破洞、地上触目的血迹、昏倒的张扬、靠着飞机睡着的林月，以及…那架静静趴伏在空地上、通体流淌着神秘紫灰色光泽的…三角翼飞行器！
他的瞳孔，在看到“玄鸟-零”的瞬间，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风暴，终于降临了这座破败的小厂。而风暴的中心，是那架足以撼动世界的钢铁之翼，和两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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