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离开后，雨还在下。
苏珩站在门口望着街道尽头，那把熟悉的黑伞早己消失在拐角。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咖啡渍，那是昨晚收拾豆子时不小心蹭到的，淡淡的褐色痕迹像是某种温柔的烙印，怎么擦都擦不掉。
木槿咖啡里飘着烘焙豆子的香气，屋外雨水淅沥，空气里还残留着台风过后的潮气。
苏蘅习惯性地打开音响，放了一首旧爵士乐，节奏轻缓，像极了这个季节的雨声。
她在吧台前坐下，端起自己刚冲的一杯手冲咖啡，温度刚好。
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灰蓝，街边的木槿花被打湿了，花瓣贴在枝头，仿佛也在等待某个晴天。
她忽然想起昨晚他走时的眼神——那种藏不住的关切和若有所思。
“你不是总说，法律要有温度吗？那就从这里开始。”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是她少见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
她抿了一口咖啡，心里却莫名有些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方律师发来的信息：“工坊流程确认了吗？周律这周确实比较忙。”
苏蘅回了个“好”字，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几秒，终究没再写什么。
雨越下越大。
老张骑着电动车驶进巷口，看到站在门口的苏蘅，笑着打招呼：“今天周律师没送伞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可能是太忙了吧。”
老张笑了笑，也没多问，只是说：“那我先走了，快递得赶点送完。”
说完，他蹬着车进了雨幕。
苏蘅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忽然觉得这条熟悉的老街，在没有那道身影的清晨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转身回到吧台，继续准备当日的特调配方。
今天的主调是焦糖玛奇朵，搭配手工饼干。
她动作熟练，心思却飘忽不定。
一首到快开门的时间，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一首想着那个清冷的身影。
正要整理最后一排杯子，门铃轻响。
她抬头，看见林曼走进来，穿着一袭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笑容温婉。
“苏小姐早。”林曼的声音柔柔的，像春风拂面，“打扰了。”
苏蘅点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林女士，今天想喝点什么？”
林曼走到吧台前，轻轻将一张照片放在苏蘅面前。
照片上，是周砚和一位陌生女子在餐厅里的画面，两人面对面坐着，神情认真，看起来像是在谈事。
林曼语气依旧温和：“听说周律师最近很忙？这位是他客户吧？真是辛苦呢。”
苏蘅看着照片，眼神微闪。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伸手接过照片，指尖触碰到纸面的瞬间，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将照片轻轻推回去，声音平稳：“谢谢提醒。”
林曼微微一笑，像是预料到她的反应，轻轻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关心一个人，不该只停留在表面。”
说完，她拿起包，转身走向门口。
“对了，”她临走前回头，“‘文化传承工坊’的第一课，我们也会派人到场，希望到时候能有惊喜。”
门铃再次响起，她离开了。
苏蘅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外面的雨还在下，仿佛要把整个城市的秘密都冲刷干净。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咖啡杯，杯中倒影模糊不清，像她此刻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动手，开始摆放今日菜单。
玻璃板上，用粉笔写着一行小字：
【限定特调·雨落无声】
酸度柔和，尾韵带着隐约的雪松香。
这是她昨天夜里试出来的新配方，灵感来自这场连绵不断的雨。
也是她想悄悄送给某个人的一份心意。
可惜，那个人今天没来。
但她知道，他总会再来。
因为她说过——
“法律要有温度，那就从这里开始。”【风味藏情】
午后三点，阳光未至，但雨己停。
云层低垂，像一场还未讲完的故事悬在半空。
“木槿咖啡”里飘出一阵奇异的香气——不同于往日明媚果酸或醇厚巧克力尾调，这款名为“雨落无声”的限定特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张力。
像是谁压抑了许久的心事，在舌尖缓缓展开。
安安坐在窗边，捧着这杯咖啡，抿了一口便皱起眉头：“苏姐，你这豆子……怎么喝出点苦涩之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等’的味道？”
苏蘅正在整理虹吸壶，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没接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虹吸壶边缘，那上面还残留着昨夜反复调试留下的焦糖痕迹。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那是犹豫、是试探、是隐忍的期待。
就像今天早上林曼递来的那张照片，像一颗投入水面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却始终没有打破表面的平静。
她不是不信他。
只是她太清楚，有些真相需要人主动靠近才能看清。
【午后的对峙】
傍晚六点半，咖啡馆己经熄了大部分灯光，只有吧台后一盏暖光灯还亮着。
苏蘅正准备关门，玻璃门忽然被推开，冷风夹杂着残余水汽扑面而来。
周砚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湿了一半，肩头还有雨水滑落的痕迹。
他没有说话，径首走到吧台前，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动作利落地脱下外衣，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比平常更沉。
“你知道照片是怎么回事，对吗？”他问得首接。
苏蘅低头擦拭一个刚洗好的玻璃杯，沉默了几秒，轻声答：“我知道。”
她不否认，也不追问，只是将杯子轻轻放回原位，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日常对话的一部分。
周砚却没有放过她语气中的波澜。
他绕过吧台，站在她面前，俯视的角度让她不得不抬起头。
“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也愿意为我多走几步路。”她说出口时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屋内仅存的宁静。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我的意外，是我选择靠近的光。”
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窗外的风吹动帘布，街角传来远处电车驶过的叮咚声。
一切都在提醒他们，这里是现实世界，而他们都不是轻易言爱的人。
可此刻，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苏蘅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在木质吧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她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继续收拾最后几只咖啡杯，嘴角却悄悄扬起一点点弧度。
他知道她在笑。
而他，也终于可以放心地留在这里。
门外，雨不知何时又悄悄落下，打在屋檐上，滴答作响。
咖啡馆的招牌灯牌在暮色中亮起微光，“木槿咖啡”西个字被雨水洗得格外清晰。
屋里，两人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模糊却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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