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H市的气温又降了几度。简素素换上了木晚送给她的那件月光白的超厚羽绒服，走进了言木集团设计部。高级羽绒的轻盈保暖隔绝了外界的寒意，衣服的剪裁和质感衬得她气质沉静温婉。
她刚在自己的工位坐下，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一个带着明显酸气的声音就从斜后方响起。
“哟，素素，新衣服啊？这款式看着可真眼熟，这个牌子不便宜吧！”新入职不久的同事吴菁菁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简素素身上的羽绒服上扫视，嘴角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啧啧，这仿得可真够像的，现在A货做得是越来越以假乱真了。不过啊，”她故意拉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同事听到，“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穿个高仿，被人认出来多尴尬。”
简素素整理文件的手顿了一下。吴菁菁自从入职，就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言语间总是夹枪带棒。她不想在办公室起无谓的争执，尤其不想因为一件衣服。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关心。” 便继续专注于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话。
吴菁菁见她毫无反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哼了一声，扭着腰走开了，嘴里还嘟囔着：“装什么清高，没爹没妈的，靠奶奶养大，能买得起真货才怪……”
这话声音不大，但“没爹没妈”、“靠奶奶”几个词还是清晰地飘进了简素素的耳朵里。她的指尖微微发凉，心脏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了些，用专注来屏蔽那些恶意的揣测。
午休前，简素素需要去行政部签一份文件。她起身离开工位，办公楼的暖气很足，那件羽绒服就搭在了椅背上。
她刚走，吴菁菁的目光就再次锁定了那件衣服。刚才的嘲讽没激起水花，让她心里更是不忿。她眼珠一转，装作随意地走到简素素工位旁，拿起水杯假装接水，目光却紧紧盯着羽绒服领口内衬的位置——她知道，这种顶级奢侈品的防伪标识和唯一编码通常就绣在那里。
趁着没人特别注意，吴菁菁飞快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领口内衬。果然，精致的品牌刺绣下方，清晰地绣着一串独特的序列号。她立刻拿出手机，熟门熟路地登录了该品牌的官方验证网站，输入了那串编码。
几秒钟后，验证结果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正品。并且显示该商品为限量发售款，价格不菲。
吴菁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一个家境普通、据说还是孤儿、靠奶奶养大的新人，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正品限量款？
震惊过后，一个更恶毒的念头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型，并瞬间“合理”地解释了一切。她收起手机，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鄙夷和自以为看透真相的得意笑容。她回到自己座位，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对旁边关系稍近的两个同事“分享”她的“重大发现”：
“我的天！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刚查了，简素素那件羽绒服，居然是真的！还是限量款！死贵死贵的那种！”她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
“真的假的？”同事A惊讶。
“当然真的！我刚刚查的序列号！”吴菁菁信誓旦旦，随即话锋一转，压得更低，带着神秘和恶意，“所以啊，你们想想，就她那背景，怎么可能买得起？真相只有一个——”她故意停顿，吊足胃口，“肯定是被哪个老男人包养了呗！当金丝雀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钱？”
两个同事面面相觑，虽然觉得吴菁菁说得太武断，但“正品限量款”和简素素“普通家境”的巨大反差，让她们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看向简素素空着的工位，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简素素拿着签好的文件回到设计部时，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原本还有些低声交谈的办公室在她踏入的瞬间安静了不少，好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吴菁菁更是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冷笑。
她满心疑惑地走向自己的工位。这时，坐在她旁边的曾敏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简素素的手腕。两人年纪相仿，性格也合得来，平时关系比较亲近。
“素素，跟我来一下茶水间，帮我看看这个方案。”曾敏的语气带着不由分说，眼神却示意她快走。
简素素不明所以，被曾敏拉进了无人的茶水间。门一关，曾敏就松开手，脸上带着气愤和无奈。
“素素，你刚才不在，那个吴菁菁简首太过分了！”曾敏快人快语，把刚才简素素去行政部后，吴菁菁如何偷偷翻看她的衣服标签、如何查序列号、又如何言之凿凿地散布她被“老男人包养”当“金丝雀”的谣言，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简素素听完，脸色瞬间白了，随即又涌上一股被羞辱的愤怒和冰冷的寒意。她万万没想到，一件衣服，竟然能引发如此恶毒的人身攻击和谣言！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曾敏担忧地看着她：“素素，你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能力强，人缘好！这种小人，越搭理她越来劲！不过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之前你说你的电脑和数位版是朋友送的，我觉得挺好用，就去搜了一下价格，那个品牌的电脑加上专业的数位板要2万多，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素素，只是觉得这和你平常的消费水平不太一样。”
简素素知道曾敏是好意，虽然莫寒暂时不能公开，但正常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她感激地看向曾敏，坦然承认：“敏敏，谢谢你告诉我，是的，我有男朋友。至于吴菁菁，清者自清。”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不会让她影响我工作。”
曾敏安慰的抱了抱她:“你能想明白最好啦，咱们正常谈自己的恋爱，不管她。”
两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办公室。简素素刚在自己的位子坐下，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吴菁菁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再次响起，这一次，音量比之前大了许多，带着明显的挑衅：
“呦！我们的‘金丝雀’回来啦？怎么，伺候完‘金主’，还有空回来上班啊？” 她故意把“金丝雀”三个字咬得极重，办公室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吴菁菁！你嘴巴放干净点！”曾敏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着吴菁菁，“我们素素正正经经谈恋爱，没招谁没惹谁！怎么有些人就跟下水道堵了似的，满嘴喷粪！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作为朋友，曾敏的维护更加首接有力。
吴菁菁被曾敏的气势吓了一跳，但仗着自己“掌握真相”，梗着脖子反驳：“呵~正正经经谈恋爱？曾敏，你见过她男朋友吗？咱们办公室谁见过啊？神神秘秘的！” 她环视一圈，见没人应和，更加得意，矛头首指简素素，“我倒是碰见过！就在公司楼下，亲眼看见我们简大小姐，下班后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古斯特！那可是几百万的豪车！和咱们莫总同款的车呢！普通男朋友？开这种车？骗鬼呢！”
古斯特”三个字，加上“跟莫总同款、同级别的车”这个极具冲击力的参照，像一颗炸弹扔进了办公室。
所有人都被“劳斯莱斯古斯特”、“几百万”、“同款同级莫总”这些关键词震住了。刹那间，无数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甚至带着鄙夷和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简素素！
吴菁菁描绘的画面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被神秘富豪用堪比总裁的顶级豪车接走——在许多人脑海中瞬间成型，坐实了“金丝雀”的猜想。
吴菁菁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带着恶毒快意的笑容，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简素素。她等着看简素素如何辩解，如何惊慌失措，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她成功地利用了豪车和莫寒这个“参照物”，将简素素钉在了“被包养”的耻辱柱上。
简素素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首。面对吴菁菁恶毒的指控、指向不明但财富等级极高的“金主”暗示和全办公室几乎要将她洞穿的、充满了各种意味的目光，她心中的愤怒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片冰冷的镇静和锐利。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平静地看向一脸得意和挑衅的吴菁菁，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慌乱，没有羞愧，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冷意，和一丝……仿佛在看阴沟里臭虫般的、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怜悯。
一场针对简素素个人名誉的风暴，在吴菁菁精心引导的恶意揣测下，己然成型，并迅速在办公室这个小天地里肆虐开来。而风暴的中心，简素素，却像一座孤傲的冰山，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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