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浅色的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桐是被窗外熟悉的、带着一丝城市喧嚣却又显得格外宁静的声音唤醒的——远处隐约的汽车喇叭声,小区里清洁工扫落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名鸟儿的清脆鸣叫。
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简约的吊灯,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昨晚仓皇逃离、心有余悸的感觉如同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安稳包裹的疲惫。这里是她的家,有爸爸妈妈的地方。
走出卧室,餐厅里飘来的食物香气。母亲周雅琴正坐在餐桌旁看晨间新闻,面前的骨瓷杯里袅袅升起咖啡的热气。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羊绒家居服,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优雅的痕迹。看到林桐出来,她放下手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醒了?睡得好吗?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大半夜的,吓我一跳。素素早上还打电话问你是不是回家了!” 周雅琴的语气是惯常的温婉,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起身走向厨房,“赵姨熬了小米粥,蒸了你爱吃的豆沙包,还有小菜,快坐下吃。”
“嗯,妈,睡得很好。” 林桐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晨起的微哑,但语气放松了许多。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底那最后一丝紧绷也悄然化开。不需要解释什么,也不需要强颜欢笑,在这个空间里,她可以只是她自己,一个疲惫归家的女儿。这种无需言说的理解和包容,本身就是最大的安心。
父亲林国栋也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他身材高大,气质儒雅,看到林桐,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桐桐回来了?脸色看着有点倦,H市那边工作太累了吧?回来就好好歇几天,让你妈给你补补。”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力道温和而有力。
“嗯,爸,是有点累,想回来歇歇。” 林桐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小米粥,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熨帖了全身。她没有提及许致远,没有提及那场让她落荒而逃的“盛大惊喜”。那些事情,此刻被家里的温暖和宁静隔绝在外,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在父母身边,她只需要做回那个被关心、被照顾的女儿,那些让她心累的情感和社交压力,暂时都可以抛在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林桐的生活简单到近乎“自闭”。手机依旧关机,被她塞在床头柜的最底层。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睡到自然醒,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翻翻家里闲置的闲书,或者只是窝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看着窗外花园里几株晚开的菊花在秋风中摇曳。周雅琴会变着花样让赵姨做她小时候爱吃的东北菜,锅包肉、地三鲜、酸菜汆白肉……熟悉的味道是抚慰心灵的良药。林国栋偶尔会跟她聊聊时事或者财经,但更多的时候是父女俩各自占据客厅一隅,安静地看自己的东西,空气中流淌着默契的宁静。
她刻意不去想H市,不去想言木娱乐堆积如山的工作,更不去想许致远。她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将自己缩进了最熟悉、最安全的巢穴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久违的平静。爱情?那场浮夸的闹剧之后,她只觉得那是个麻烦的代名词。她现在只想放空,让被惊吓过度的神经慢慢恢复弹性。
与此同时,H市,言木娱乐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气氛截然不同。
许致远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面前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林桐手下艺人姜羽行程表。他正焦头烂额地对着电脑屏幕,试图理解姜羽下周一个综艺节目的详细台本和注意事项——这本该是林桐的工作。
“许总,”助理小陈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姜羽那边……她的助理又来问了,关于明天那个杂志拍摄的服装搭配方案,林桐之前定的是哪个备选?他们那边等着确认呢。”
许致远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服装搭配?他哪知道那个祖宗喜欢什么风格!他只能强自镇定:“把林桐之前整理的备选方案邮件转发给我,还有她备注的倾向性意见,快!”
“好的许总。”小陈赶紧出去。
他刚松了口气,内线电话又响了,是公关部的:“许总,关于羽屿新剧宣传的那个通稿,林桐之前说有几个点需要再斟酌一下,具体是哪几点?我们这边等着发稿……”
许致远:“……”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把稿子发我邮箱,我现在看!” 心里却在哀嚎:林桐,你到底记了多少细节在脑子里啊!
姜羽,这位刚杀青的“小祖宗”,更是让许致远深刻体会到了林桐的不易。姜羽本人倒是没首接找许致远麻烦,大概也知道是这位老板惹毛了他的经纪人,但她的团队事无巨细都要确认,稍有不如意就搬出“林桐在的时候都是如何如何”,语气里那点微妙的不满和挑剔,让许致远倍感压力。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边恶补林桐留下的各种工作笔记和流程,一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各种突发状况,生怕再出什么纰漏。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林桐平日里看似游刃有余的背后,是付出了多少细致和专业的心血。这比他管理整个公司还要劳心劳力!
每当深夜,处理完堆积的工作,疲惫不堪地靠在椅背上时,许致远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手机。他发给简素素询问是否有林桐消息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几个小时前。
【许致远】:“嫂子,有消息吗?”
【简素素】:“还没。她电话还是关机,微信也没动静。别急,给她点时间。她安全到家了,我给她妈妈打电话确认了,人没事,就是需要静静。你那边怎么样?”
【许致远】:“……很忙。深刻体会到她的艺人有多难带,她平时有多不容易了。[苦涩]”
【简素素】:“[拥抱] 知道就好。专心处理工作,别再去打扰她,这是对她最大的尊重。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看到简素素的回复,许致远心里五味杂陈。知道她安全到家,人没事,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却被更深的自责和一种空落落的思念填满。他搞砸了,用最糟糕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不仅把人吓跑了,还让她不得不躲起来。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守好后方,处理她留下的工作,然后……安静地等待。这份等待,伴随着接手林桐工作后每日剧增的“理解”和“敬佩”,变得格外煎熬。他望着窗外H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浪漫”,对林桐而言,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和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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