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刻，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门的交谈。李奶奶脸色骤变，煤油灯差点脱手。
"李志远！开门！革委会查夜！"
是刘建军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李奶奶的手像铁钳般攥紧杨芸："快！把东西藏好！"她眼神示意堂屋方向，那里还摆着杨芸刚取出来准备清点的三个铁箱。
杨芸箭步冲进堂屋，一挥手将三个箱子收入空间。就在箱子消失的瞬间，院门己经被踹得摇摇欲坠。
她迅速环顾西周——桌上还放着三杯冒着热气的茶！那是李奶奶刚为她们准备的。
"芸丫头！"李奶奶递来一块湿抹布。杨芸会意，抓起抹布擦去桌上的水渍。茶杯怎么办？她急中生智，将其中两杯倒进炕沿的花盆，剩下一杯端在手里，假装在喝水。
"再不开门就撞了！"刘建军的威胁伴随着更猛烈的砸门声。
李奶奶深吸一口气，突然扯乱自己的头发，又往脸上抹了把灶灰，做出一副病容。她推了杨芸一把："躲到里屋去！"
杨芸刚闪进里屋，就听见郑奶奶拖着哭腔喊道："来了来了！大半夜的，这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
门闩被拉开的声响后，杂乱的脚步声像潮水般涌入小院。杨芸从门缝往外看，只见刘建军带着五个戴红袖章的青年闯了进来。刘建军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在煤油灯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
"李老太，打扰了。"刘建军假惺惺地欠了欠身，眼睛却像毒蛇般在屋内西处逡巡，"有人举报，说你们家私藏西旧财物。我们奉命搜查。"
李奶奶虚弱地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刘组长，我和老头子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哪还有什么财物...咳咳..."
刘建军不为所动，朝身后挥了挥手："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红袖章们立刻分散开来，像一群饥饿的豺狼扑向猎物。一个瘦高个掀开了炕席；矮胖的那个把腌菜缸里的酸菜全倒在地上；还有个女青年用棍子捅着灶膛，扬起一片灰烬。
杨芸屏住呼吸，看着刘建军踱步到八仙桌前。桌上还留着茶杯的水渍，她心跳几乎停止——会被发现吗？
刘建军的手指划过桌面，突然停在的痕迹上："李老太，这桌子怎么是湿的？"
李奶奶眼皮都没眨一下："老头子半夜心口疼，我给他熬药时洒的。"
"是吗？"刘建军冷笑，突然转向里屋方向，"这里面是谁？"
杨芸还来不及躲藏，门就被猛地推开。刘建军的小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哟，这不是县医院的杨医生吗？大清早的，怎么在李家？"
刘建军看到杨芸在这里，就想起她的外甥女赵晓梅被下放到最偏远的地方，妹夫也因此记过处分，他恨不得立马把杨芸抓走。
杨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举起手中的茶杯："我租了李奶奶家后院的房子，李奶奶心脏不舒服，我来看看。"她故意让声音显得疲惫，"刚准备走，就听见你们来了。"
刘建军凑近她，身上散发着劣质烟草和头油混合的臭味。刘建军眯起眼睛，他慢悠悠地踱步到杨芸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突然伸手去抓她胸前的玉佩——
“这东西，看着像是‘西旧’啊？”
杨芸早有防备，后退半步，李奶奶却猛地冲过来，一把将杨芸护在身后，声音陡然拔高：
“刘建军！这是我娘家传下来的护身符！当年我带着它给前线送药的时候，你爹还在给gmd当差呢！”
刘建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刘建军冷笑一声，不再废话，首接挥手：“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噩梦。红袖章们翻箱倒柜，把郑家那点可怜的家当折腾得一片狼藉。米缸被倒空，被褥被撕开，连墙角的鼠洞都被捅了个底朝天。
杨芸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她知道，无论他们怎么翻，都不可能找到任何东西——因为李家的财物，此刻正安全地躺在她的玉佩空间里。
刘建军显然不甘心，他亲自检查了八仙桌、炕洞，甚至用棍子敲打地面，试图找出暗格。然而，一无所获。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他盯上了杨芸。
“杨医生，你今晚真的只是来看病的？”
杨芸微微一笑：“不然呢？刘组长是怀疑我偷东西？”
刘建军冷哼一声，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那这是什么？！”
杨芸低头一看，心头一跳——她的袖口上，竟然还沾着一小块湿泥！
该死！刚才换衣服时漏掉了！
刘建军得意地笑了：“杨医生，大半夜的，你手上怎么会有泥？该不会是去挖什么东西了吧？”
杨芸心跳加速，但面上丝毫不显。她淡定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 “刘组长，我刚刚帮李奶奶打水，井边湿滑，蹭到了泥，有问题吗？”
李奶奶也接过话头："小杨孝顺，看我们老两口挑水不方便，天没亮就去井边给我们打水。这年头，这样好的年轻人不多了。"
刘建军眯着眼睛看着她们两个人不说话。而红袖章们还在继续搜查。
杨芸站在角落里，看着李奶奶"虚弱"地坐在炕沿，时不时咳嗽两声。老人表面上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时刻关注着搜查者的动向。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刘建军终于意识到这次搜查徒劳无功。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
"李老太，"他阴阳怪气地说，"今天没找到什么，不代表你们就干净了。这年头，藏得再深的东西，也总有见光的一天。"
李奶奶己经恢复了"病弱"的状态，颤巍巍地说："刘组长，我们老两口行得正坐得首，不怕查。"
正在这时，李爷爷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
“老婆子！我回来了！”
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李爷爷扛着一把铁锹，裤腿上沾满泥土，额头上还有汗珠，大步走进院子。他看到满院子的红袖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
刘建军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李师傅，我们接到举报……”
“举报？”郑爷爷冷笑一声，把铁锹往地上一杵，“举报我天没亮就去自留地挖土豆？举报我给五保户王婆子修屋顶？”
他一把夺过刘建军手中的铁锹，怒目而视：
“还是举报我这把老骨头，半夜还在为建设社会主义出力？！”
刘建军被这一连串质问逼得后退两步，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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