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怎么会不知呢？”
季佑像是被问住了，慢慢垂下眼眸，眼底情绪复杂：“因为我未曾见她……是因为那日我不愿见她，所以才这样报复我的吗？”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陆姑娘怎么会报复您呢？”严公公没想到他会这样想，劝道：“就算您不愿见到陆姑娘，她也决计不会如此。”
“公公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
严公公摇摇头，说道：“奴才的确不是陆姑娘，但老奴看人很准，奴才之前见过陆姑娘，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那她为何这样？瞒着我的话，我就不会难受吗？”
“唉，您刚才也说了，就算是瞒住了您也会难受。可若是您早早知道了陆姑娘要离开的事情，那又会发生什么？”
公公本以为就算他早知道了这件事，结局也不会改变，没想到季佑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来。
“若是我知道了，她就不会离开了。”少年的眼神异常坚定，仿佛重来一遍，定会如他所说一般。
严公公皱起眉头，见那个宫女端着茶水过来，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过来。
“陆姑娘并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没能提前告诉殿下，错过了与殿下道别的机会。陆姑娘找到家人，这事于她而言是件好事。”注意到季佑眼神有些变化，他继续说道：“可她与殿下……说句大胆的话，她将殿下视为朋友，也会因为与您分别而难过的。”
“既然难过，为何要离开？”
“殿下，陆姑娘肯定是要回家的，这是早晚的事情。”他再一次强调了这件事，但每每说到此事，季佑表情就难看一分。
六皇子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把视线瞥向别处。
“也许就是因为难过吧……陆姑娘因为分别而难过，所以希望殿下可以晚一些知晓此事，如果一定会伤心，至少您可以晚一些再如此。”
季佑又看了过来：“所以姐姐是怕我伤心吗？”
“姐姐？”严公公原来只知道两个人关系很近，但不知是这样要好：“是的，陆姑娘肯定是不想殿下伤心的。更何况以后还是有机会见到的。”
“以后还有机会的。”季佑对他笑了笑，似乎是被安慰到了。
“是的，肯定会有的。”
“公公刚刚说，姐姐早晚都会回家的，对吧？”
“没错……”季佑忽然这样一问，严公公也没想明白。
季佑松了口气，神色没刚才那样严肃了，语气也缓和不少：“既然姐姐这样为我着想，我也不该那样着急的，多谢公公提醒。”
“诶，殿下这是哪里的话？”
“虽然姐姐瞒我让我很生气，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我也不应该对她过多苛责。”
“额……倒是这么个事，不过这苛责是不是太严重了？”严公公仔细提醒着，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在意，还是自顾自地说话。
“原本就是我的问题，做事还是太马虎了。到底是不能让她离了视线，只是一个没注意的，居然就被人给骗走了。”
“殿下……这怎么能是骗走了呢？”
严公公总感觉六皇子不是在与自己说话，更像是隔着自己和别人交谈，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扭曲，他看看旁边也没有别人，便伸手在季佑面前晃了晃，确认对方的状态。
季佑对着他莞尔一笑，那双与皇后相似的凤眸里却是不同的疏离：“是我失言了，公公莫要放在心上。”
严公公点点头给季佑端来茶水：“殿下说了这么多，用些茶水润润嗓子吧。”
“多谢。”季佑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了，负手站在御书房门侧，脸上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皇后从里面出来了。
季佑只是匆匆说了一句母后，就越过皇后走了进去，连旁边的严公公都吓了一跳。
皇后眉头微微一蹙。
“娘娘，殿下可能是等得久了，有些着急，您莫要在意。”
“他怕是在生我的气吧。”皇后看了眼合上的门帘，叹了口气：“让公公见笑了。”
季佑进来的时候，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呼吸沉稳，眉宇间透着帝王的威严，面前的桌上还有不少未批阅的奏折，整齐地摞在一边。
殿内燃着熏香，窗子都关上了，日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显得更加柔和。旁边的紫檀木桌上还有一杯未动的茶水，应该是皇后进来就一首在和皇帝说话，忘了喝茶。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并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沉默，过了很久，拿起茶水抿了一口。
季佑仍旧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即使是银针落地都能听见。
“儿臣拜见父皇。”季佑又重复了一遍，低着头说道：“不知父皇今日要与儿臣单独说些什么？”
又过了许久，皇帝才微笑着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说说话罢了。”
“父皇日夜操劳国事，实在是辛苦，可惜儿臣才疏学浅，不能为父皇分忧。”季佑顿了顿复道：“儿子近来读了几本古籍，觉得甚是有趣。若是父皇不嫌弃儿子笨拙，儿臣愿意分享些自己的读书心得。”
皇帝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那两个哥哥整日与我说的都是这些，你们小小年纪的怎么都是一副老书虫的做派。”
“那不知父皇想问些什么？儿子实在是不知。”
皇帝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眉毛一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如阿佑与朕讲讲……你最近做了些什么？”
座上的帝王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周身却散发着那种胜券在握的自信，这看似随意的聊天，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敲打的压力。
季佑叹着气说道：“儿臣终日不过是读书……”
“阿佑，朕不想听这些。”皇帝首接出口打断，无奈地笑了笑：“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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