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佑还是那副孩童该有的天真模样，嘴巴努了努，听不明白似的摇头：“不过是与德妃娘娘讲个故事罢了，德妃娘娘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来是无聊极了，我只是想替哥哥姐姐尽尽孝心罢了。”
“少装模作样了，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过来，不是为了这个吧？你想做什么就首说。”
季佑依然看着书，没有抬头，说道：“啊，只是想和德妃娘娘讲个故事，顺便希望德妃娘娘安分一些，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劝本宫安分待着？本宫己经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难道还能做什么吗？”
季佑又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德妃娘娘，一个母亲虽然对自己的孩子严苛，但不代表不爱。如果孩子做错了什么，您说做母亲的会不会袒护？”
德妃一时无言以对，内心的恐惧满得快要溢出，嘴里不住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是故事中的母亲却做了。弟弟只是好心，却害死了最疼爱他的哥哥。”季佑故作惋惜地说道：“年幼的孩子啊。”
德妃的脸色更加难看。
季佑坐在椅子上，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年幼的孩子懂什么？他只知道哥哥忽然没了，却不知道原因。所以啊，既然没人知道，也没人会怀疑那个孩子，这本就可以当作一场意外处理的，这样也不会有人受罚了。”
德妃的表情僵住了，眼睛也变得无神，她觉得对方的想法真是不错，还失神地应和了几声“是啊”。
“可是哥哥做错了什么？”
“什么？”德妃脸上那麻木的表情瞬间被错愕取代。
“哥哥的死不是意外。就算是无心的过错，也应该承认吧？没有拿起利刃，手上就真的不会沾上鲜血么？”
季佑将书放在桌子上，眉毛一挑，继续说道：“为了将此事当成意外，弟弟的母亲撒了很多谎，谎言多到连一句真话都听不见了，不仅骗过了其他人，连她自己也几乎要相信了。”
“只是意外而己，那样小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能知道什么啊？让一个小孩承认自己杀了人……做母亲的怎么可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去承担这些？她没有做错，没有……都是哥哥的错。”德妃跌坐在榻上大口喘着气，眼中充满惊慌，过了很久，才听到她说话：“本就不是一个母亲所生，装什么手足情深，哄骗着小孩与自己亲近，不过是想要将来当枪使罢了……”
“一个谎言想要成立，只能依靠更多的谎言支撑，或者将知情的……”季佑一字一句地说道：“——除掉。”
德妃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德妃娘娘不觉得奇怪吗？只是一个妾室，居然可以将事情瞒下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您说是扯谎可靠，还是……”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从哪里知道的？德妃娘娘怎么问这样的事？我不是在和您讲故事吗？对了，说到哪里来了？”
“够了！”德妃猛地冲过来，揪住椅子上乖巧坐着的季佑的衣领，威胁道：“别再装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别跟我在这里演了！”
季佑别开脸，委屈地说道：“这是哥哥给我的话本，我只是……”
德妃一把抢过书，翻看了几眼就又扑过来质问：“这书上和你说的不同？你还要骗我？”
“哈哈哈哈哈，我能知道什么啊？有些字我不认得就只能胡诌了，德妃娘娘可不要怪罪。毕竟我只是想和您讲个故事。”
德妃松开了手，站在季佑面前，冷眼看着他，声音也失去了开始的慵懒：“说吧，你要本宫做什么？你既然知道了那件事，今日又过来和本宫说了这些，就是要本宫做什么吧……”
少年的眼神在此时变得淡漠了，连声音里也满是警告的意味：“德妃娘娘，您应该好好待在这里的，为了您的孩子安分地待着。这也是父皇将您关在这里，又不取您性命的原因。哥哥姐姐马上就是婚嫁的年纪了，您应该也是希望自己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对吧？”
“安分待着？当然，本宫本就是这样的……”
“德妃娘娘，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以为在这里被关着就会平安无事，否则，您一定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从这里消失，您心心念念的、在乎的一切都会因为您的谎言而受到惩罚。”
德妃咬紧嘴唇，颤抖着点了点头。
“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没有下次。”季佑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接着说道：“您应该庆幸，今日来的人是我，若是换做旁人，明日这宫里就不会再有德妃这个人了。”
“本宫知道了。”德妃长叹一声，她的身体显得更加疲惫，脸上也早己在不知不觉间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故事己经说完了，事情都办完了，我就先离开了。”
“季佑，所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宫里……啊，还有一个人啊，怎么会是这样？”德妃苦笑着，因自己当年一时心软留下的漏网之鱼，终究变成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
“德妃娘娘大可放心，我说过的，只要您好好待着，我一定会让您活到那时的，告辞。”
德妃精神有些恍惚，摇摇晃晃地摸到扶手，坐回榻上，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季佑打开门，准备离开时，又笑着对德妃说道：“哦，德妃娘娘，我忘了和您说，今日我来的事情己经禀告过父皇了，您不必担心。”
接下来的事情，季佑不再理会，大步离开了这里，只是将那本书留在了桌子上。
“殿下，我们就这样回去吗？”随从十一不解地问道。
“回去吧，事情己经做完了。德妃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不用管她了。”季佑看了眼天色，看着时间还早，皱了皱眉头：“陆瑶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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