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空气带着混凝土和电缆的刺鼻味道。沈翊的舌尖抵着胶囊，尝到一股诡异的甜味，像腐烂的樱桃。身后的暗门刚闭合，就听见套房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男人的怒吼。
"搜！把酒店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沈翊认出了这个声音——莱佛士拍卖会上那个白发富豪。他贴着潮湿的墙壁前行，致幻剂的外壳在唾液里慢慢溶解。通道不断向下倾斜，每隔十米就有一个闪着红光的应急灯，像一串通往地狱的引路标记。
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翊闪身躲进一个配电箱凹槽，后脑撞上金属柜门。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让致幻剂的吸收延缓了几秒。两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擦肩而过，耳机里传出断续的指令："......目标携带神经芯片......优先活捉......"
沈翊屏住呼吸。他们知道项链的事！他下意识摸向胸口，却发现链坠不见了——可能是刚才碰撞时掉落的。正想返回寻找，通道尽头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
"沈先生。"机械合成的女声从西面八方传来，"请向前走二十米，右手边有电梯。"
这声音诡异得不像人类，每个音节都精确得如同用尺子量过。沈翊的视野边缘开始泛起彩虹色光晕，致幻剂开始生效了。他踉跄着数了二十步，果然看见一扇伪装成电路控制板的电梯门。
电梯内部没有按钮，只有个视网膜扫描仪。沈翊刚站定，就听见"滴"的一声，扫描仪射出红光——它扫描的居然是他在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个红色光点！
"欢迎回来，7号实验体。"机械女声说，"您己离开实验室共计9年7个月14天。"
电梯急速下坠。沈翊的胃部翻腾，致幻剂彻底发作。墙壁变成半透明，浮现出无数闪烁的画面：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戴着呼吸面罩；母亲——不，是周蔓——穿着白大褂在一旁记录数据；更年轻的苏晚晴手持注射器，眼泪落在他的胳膊上......
"不......"沈翊用力摇头，这些不可能是记忆。电梯停住时，他几乎跪倒在地。门开处是一条纯白的走廊，两侧排列着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
"克隆体培育失败品。"机械声平静地解释，"您的基因序列存在无法复制的量子纠缠态。"
沈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强迫自己看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舱内少年约莫十五岁，胸口有个熟悉的月牙形疤痕——和他母亲的一模一样。标签上写着："7号衍生体，表观遗传记忆移植失败"。
走廊尽头是间圆形实验室。一个背对门而坐的男人正在操作全息投影，投影显示的正是乌布皇宫的三维结构图，地下部分被标记为红色。
"沈翊。"男人没有转身，"你比你母亲预计的晚到了三年。"
这个声音像一把钝刀锯开沈翊的神经。它和视频里"导师"的电子合成音不同，却莫名熟悉——像是从他噩梦里首接走出来的声音。
男人缓缓转过来。沈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皱纹，鬓角染了霜白。更可怕的是，对方脖子上挂着条和他一模一样的银项链。
"你可以叫我M先生。"男人微笑，"或者，按血缘关系——舅舅。"
致幻剂让整个房间开始扭曲。沈翊死死抓住实验台边缘，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的声音。M先生的全息投影突然变成一段视频：病床上的周蔓插满管子，正在艰难地说话。
"......小翊不是实验体......是你姐姐的亲生儿子......"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你利用量子纠缠原理做的记忆移植......全都失败了......"
M先生关闭视频，从培养箱取出一支试管。淡蓝色液体里悬浮着某种结晶，在灯光下折射出血红的光。
"湿婆之泪的真正形态。"他将试管举到沈翊眼前，"不是宝石，而是能在人类泪液中生长的纳米晶体。你母亲——我姐姐——发现它能承载记忆片段的量子态。"
沈翊的视线开始分裂。他同时看到三个重叠的现实：实验室、乌布皇宫的地下洞穴、以及某个白色病房。致幻剂正在摧毁他的时空感知。
"苏晚晴体内就有这种晶体。"M先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它们记录了她背叛我的每一个细节。你以为她是被迫的？"他突然大笑，"是她主动提出用你当诱饵！"
墙上屏幕突然亮起，显示金沙酒店套房的实时监控。苏晚晴被绑在椅子上，白发富豪正在给她注射某种紫色液体。她的表情痛苦却清醒，嘴唇开合说着什么。沈翊读懂了那个口型："别相信他"。
"芯片给我。"M先生伸出手，"我可以立刻终止她体内的毒素。"
沈翊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他突然意识到链坠可能掉在密道里了。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M先生的表情阴沉下来。他按下控制台上的按钮，苏晚晴的尖叫声立刻充满实验室。监控画面里，她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蓝色纹路，像碎裂的瓷器。
"最后机会。"M先生举起另一个按钮，"下次剂量会溶解她的心肌。"
沈翊的视野突然清晰了一瞬。他注意到M先生操作全息投影时，左手小指有轻微的抽搐——和苏晚晴在地下室被注射毒素后的反应一模一样。这个发现像闪电劈开迷雾：M先生自己也是纳米毒素携带者！
"芯片启动会杀死所有感染者。"沈翊故意说，"包括你。"
M先生的笑容凝固了。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证实了沈翊的猜测。就在这时，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空气：
"警告！主服务器遭遇入侵！"
监控画面切换到一个地下机房。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操作终端——是苏晚晴！她怎么逃脱的？沈翊凑近屏幕，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丢失的链坠。
"不可能！"M先生暴怒地砸向控制台，"她应该己经——"
沈翊趁机扑向实验台，抓起那支"湿婆之泪"试管狠狠扎进M先生颈部。蓝色液体注入血管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变成暗红色。
"你......"M先生踉跄后退，皮肤下浮现出和苏晚晴一样的蓝色纹路，"你知道你注射了什么吗？"
沈翊没有回答。他的耳中充斥着奇怪的嗡鸣，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最清晰的是苏晚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翊，听我说，纳米晶体正在和你建立量子纠缠......"
M先生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他的眼球凸出，瞳孔变成诡异的晶体状。监控屏幕上的苏晚晴抬起头，仿佛能透过摄像头看到这里：
"现在！问他你母亲的事！"
沈翊抓住M先生的衣领："我亲生母亲在哪？"
M先生的面部肌肉扭曲，但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死......死了......难产......"他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小翊......项链......"
这个声音让沈翊如遭雷击——是周蔓！M先生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蓝光越来越亮。苏晚晴在屏幕里大喊："离开他！要爆炸了！"
沈翊冲向电梯，身后传来晶体生长的咔咔声。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看见M先生的身体像玻璃制品一样碎裂，蓝色晶体从每个伤口疯狂生长，很快填满整个实验室。
电梯上升的速度赶不上下方传来的爆炸冲击波。沈翊被震得撞上墙壁，致幻剂和真实疼痛混合成难以忍受的眩晕。朦胧中，他看见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B3"——金沙酒店地下三层。
门开处是间陌生的设备间。沈翊爬出来时，发现掌心全是血——不是他的，而是M先生的。更诡异的是，这些血在发光，淡蓝色的微光像有生命般在他皮肤上流动。
设备间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翊本能地躲到配电柜后，却听见苏晚晴虚弱的声音：
"翊？是你吗？"
她出现在走廊拐角，孔雀蓝礼服己经换成黑色战术服，但胸针还在。令沈翊毛骨悚然的是，她右手拿着他的项链，左手却拿着另一个完全相同的链坠。
"这是......"沈翊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苏晚晴举起两个链坠："你母亲留下的双保险。一个关闭系统，一个销毁所有纳米晶体。"她突然咳嗽起来，蓝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脖子，"M先生只是傀儡......真正的'导师'是......"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沈翊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见最后一个难以置信的画面：白发富豪站在走廊尽头，手中举着个奇怪的装置，装置中心漂浮着一颗泪滴状红宝石——真正的"湿婆之泪"。
"晚安，实验体7号。"富豪按下按钮，"欢迎回到噩梦。"
红宝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沈翊最后的意识是扑向苏晚晴，而她的嘴唇无声地重复着那句话："拍卖会......别喝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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