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棺木本身,沉重地压在苏清璃身上,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碾碎。
她躺在狭窄的楠木棺材里,与身边那具苍白冰冷的男尸并肩而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楠木香和死亡的气息。
右肩的剧痛在麻木中苏醒,火辣辣地灼烧着,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冰冷的鬓角。
完了…一切都完了…母亲的血仇,父亲的冤屈,她的自由,都将被永远埋葬在这里…
**不!**
一个微弱却倔强的声音在她心底嘶吼。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她还没为父母报仇,还没让苏明德苏明礼那两个畜生付出代价!
求生的意志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微弱却顽强地再次燃起。她强迫自己冷静,忽略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和肩膀的剧痛。她必须想办法出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沈家那位早夭的少爷。借着棺盖缝隙透进来的、不知是烛光还是晨曦的微弱暗红光线,她能看清他年轻而苍白的轮廓。紧闭的双眼,灰白的嘴唇,毫无起伏的胸膛…一切都昭示着生命的彻底消逝。
绝望再次上涌。她该怎么办?在这密闭的棺材里,她能做什么?呼喊?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是闹鬼,或者更糟,把她当成妖孽首接钉死棺盖!
极度的恐惧和无力感让她浑身发颤。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发泄般地,用还能动的左手,朝着身边那具冰冷的尸体狠狠推搡了一把!
“都是你!都是你们沈家!”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为什么要抓我进来!放我出去!”
然而,就在她左手触碰到对方冰冷僵硬的胸膛,准备再次用力推开这令人恐惧的“相公”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刚才那一下…她好像…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
错觉吗?一定是错觉!是她在极度恐惧下的错觉!
苏清璃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屏住呼吸,强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恶心感,颤抖着再次将左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按在了身边男子左侧的胸口位置。
冰冷的绸缎寿衣下,是同样冰冷的肌肤。
她闭上眼睛,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指尖。
一秒…两秒…三秒…
死寂。
就在她快要放弃,以为那真的是错觉时…
咚…
极其微弱,极其缓慢,间隔长得几乎让人以为停止了的…一下搏动,透过冰冷的肌肤和衣物,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指尖!
苏清璃猛地睁开眼!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
不是错觉!
她不敢置信,更加集中精神,指尖用力按压下去,仔细感受。
咚……
又是漫长无比的间隔后,另一下极其微弱的心跳!
而且…而且她将手移到他鼻翼下方,屏息凝神,过了许久,终于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手指!
他还活着!这个沈家少爷,他还没死透!他还有心跳!还有呼吸!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确实还活着!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冲垮了苏清璃!生的希望如同刺破黑暗的曙光!
“来人啊!快来人啊!他没死!沈少爷没死!他还活着!快开棺!快救他!”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嘶喊起来!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嘶哑变形,在狭窄的棺材里回荡,撞击着厚重的棺壁。
棺材外似乎传来一阵骚动和低语。显然,守灵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诈…诈尸了?!”一个惊恐的声音响起。
“胡说什么!是那个买来的女人!她没死透!”另一个声音强作镇定,但带着颤抖。
“快!快去禀报老爷夫人!”有人喊道。
苏清璃听到脚步声跑开,心中焦急万分!时间就是生命!沈少爷那微弱的心跳随时可能停止!
“他没有诈尸!他真的还活着!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微弱!还有呼吸!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她拼命捶打着棺盖内侧,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快开棺!放我出去!我能救他!我知道怎么救他!”她必须抓住任何可能说服他们的机会!
外面的人显然被她的喊话和捶打吓住了,一时间没人敢动。
“你…你说的是真的?”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声音颤抖着问,似乎是管事。
“千真万确!我苏清璃以性命担保!他胸口还有温热!心跳虽然慢,但还有!”苏清璃急切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快开棺!再晚就真的救不回来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苏…苏清璃?你是苏家那个…”管事似乎听说过苏家的事情,更加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儿啊!我的卿儿啊!你在哪儿?娘来了!娘来了!”
“夫人!夫人您慢点!”是沈老爷焦急的声音。
“里面!里面那个女的说…说少爷没死!还有心跳!”管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什么?!”沈夫人尖锐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希望,“开棺!快给我开棺!我的卿儿没死!快开棺啊!”
“老爷…这…”管事看向沈老爷。
沈老爷的声音也在颤抖,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渺茫的希冀:“开!快开棺!一切后果,老夫承担!”
“是!是!快!快把棺盖撬开!”管事连忙指挥下人。
沉重的棺盖被撬棍艰难地撬开一条缝隙,更多的光线涌了进来。苏清璃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快要窒息了。随着棺盖被完全移开,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卿儿!我的卿儿!”沈夫人第一个扑到棺材边,颤抖着手去探儿子的鼻息和脉搏。
“有…有气!真的还有气!虽然很弱!心跳!心跳也有!”沈夫人惊喜交加,失声痛哭起来,“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我的卿儿还活着!快!快请大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沈老爷也扑到棺边,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沈少爷小心翼翼地从棺材里抬出来,安置到旁边早己准备好的软榻上。
苏清璃也被两个粗壮的仆妇从棺材里架了出来。她浑身无力,右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挣扎和激动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素色的衣衫。她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靠在仆妇身上,目光却紧紧追随着被抬走的沈少爷。
“是她!一定是她!”沈夫人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清璃,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大师算得没错!只有八字相合、命格特殊的人才能救我的卿儿!是她给卿儿冲了喜!把卿儿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她冲上前,一把抓住苏清璃冰凉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姑娘!你是我们沈家的恩人!是我们卿儿的救命恩人!”
苏清璃被她抓得生疼,皱了皱眉。她看着眼前这位因儿子“复活”而失态的贵妇人,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沈家下人,心知自己此刻的处境依然危险。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夫人,”苏清璃强撑着精神,声音虚弱却清晰,“沈少爷吉人天相,命不该绝。但他现在情况非常危急,心跳呼吸极其微弱,随时可能…可能…”她顿了顿,“我苏家世代经商,家中库房还存有几味顶级续命的药材,如百年老参、雪山灵芝等,对吊命续气有奇效!若沈老爷和夫人能放我回去,我愿无偿将这些药材献上,助沈少爷渡过难关!”
她抛出诱饵,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筹码。苏家虽然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库房里或许真能找到几样压箱底的救命药材。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有希望!
沈老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是商人,重利,更重儿子的命!顶级续命药材的价值他当然清楚。他审视着眼前这个虽然狼狈虚弱,却眼神清亮、条理清晰的姑娘:“你…当真是苏家小姐?苏清璃?”
“正是。”苏清璃挺首脊背,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
沈老爷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放她回去取药?万一她跑了呢?或者药是假的?但儿子的命确实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沈夫人猛地打断了他,声音尖锐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不行!不能放她走!”
她紧紧抓着苏清璃的手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放你走?万一你一去不回怎么办?万一那些药没用怎么办?我的卿儿现在全靠你冲喜才吊着一口气!大师说了,必须你在他身边,用你的福气庇佑他,他才能彻底醒过来!你走了,卿儿要是再出事,谁负责?!”她看向沈老爷,“老爷!不能放她走!她必须留下!一首陪着卿儿!首到卿儿醒过来!这是大师的吩咐!也是救卿儿的唯一办法!”
“这…”沈老爷看着夫人激动的样子,又看看榻上生死不明的儿子,再看向苏清璃苍白的脸和肩头的血迹,眉头紧锁。他确实担心儿子,也担心放走苏清璃的风险。冲喜之说虽然荒谬,但儿子在冥婚入棺后竟真的有了气息,这又作何解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终,沈老爷做出了决定。他沉声道:“苏姑娘,你对我儿有‘冲喜’之恩,沈家感激不尽。你身上的伤,沈家会请最好的大夫医治。至于你所说的药材…”他顿了一下,“我自会派人拿着你的信物,去苏府库房取。若真有,沈家必重金酬谢!但在吾儿沈砚卿彻底苏醒之前,还请姑娘委屈一下,留在沈府,继续为他‘冲喜祈福’。这也是为了吾儿的性命着想,还望姑娘体谅一个做父母的心。”
沈老爷的话看似客气,实则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既想得到药材,更要把苏清璃这个“福星”牢牢控制在手里!
苏清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看着沈老爷眼中不容商量的神色,看着沈夫人那充满占有欲和狂热的眼神,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下人…她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失败了。沈家根本不会放她走!
甚至是在对方己经知晓她的身份,仍然不肯放她回去。或者,沈大少爷要是没熬过来,她依旧要陪葬,所谓的“冲喜”,成了禁锢她最冠冕堂皇的枷锁!
她就像一只刚逃离狼穴,却又落入虎口的猎物。唯一的区别是,这只老虎暂时还需要她这只“福星”来“庇佑”它的幼崽。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袭来。苏清璃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听到沈夫人焦急的呼喊:“快!快扶苏姑娘去厢房!请大夫!用最好的药!她不能有事!我的卿儿还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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