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歇,铅灰色的天穹如同沉重的铅块,低低压着雪原。村落中央的空地上,狼尸己被拖走掩埋,血迹被新雪覆盖,只留下几处深褐色的斑驳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铁锈腥气。猎户们沉默地收敛着同伴的遗体,粗粝的脸上刻着悲痛与坚毅。没有人哭泣,只有压抑的呼吸和铁锹铲动冻土的沉闷声响。
谢临渊靠在一间木屋的廊柱下,冰冷的木柱抵着后背,带来些许支撑。肋下的伤口在方才的激斗中再次崩裂,此刻被粗糙的麻布重新包扎,渗出的血迹在寒冷中迅速冻结。体内蜃楼气海如同被掏空的水囊,冰劫之力消耗殆尽,只余下经脉撕裂后的阵阵灼痛和蚀骨寒髓毒阴冷的麻痹感。唯有心口处,山河鼎耳碎片传来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温热,以及怀中那支尾羽带着奇异星痕的箭矢,冰凉的触感中透着一股指引前路的奇异力量。
老猎户山爷佝偻着背,站在空地中央。他手中握着那支从狼王身边拾回的、同样带有星痕的箭矢,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和远处被拖走的狼尸,最终落在谢临渊身上。那双饱经风霜、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却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审视、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缓缓走到谢临渊面前,并未说话,只是将那支箭矢递了过去。箭杆粗糙冰冷,尾羽上的星痕在黯淡天光下流转着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星辰的光芒。
谢临渊接过箭矢,指尖触及星痕的刹那,怀中山河鼎耳碎片再次传来清晰的共鸣震颤!识海中灵台照影心镜微光一闪,那星痕的轨迹仿佛活了过来,与碎片深处烙印的北境龙庭雪峰虚影瞬间重叠!一条更加清晰、更加具体的路径在心神中勾勒而出——沿着村外那条冰封的河道向北,穿越黑松林,抵达寒鸦渡口!
“箭指北,路在寒鸦。” 山爷的声音如同两块冰岩摩擦,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浑浊的目光穿透风雪,望向北方莽莽群山,“风雪大,路难行。过了寒鸦口,才算真正入了北境的门槛。”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谢临渊苍白的脸上,“村里……备了些干粮。”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询问来历,只有最朴素的馈赠和最首接的指引。这份沉默的善意,在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珍贵。
谢临渊抱拳,深深一揖:“多谢山爷救命之恩,赠箭指路之情。谢某铭记于心。”
山爷微微颔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他不再言语,转身走向一间冒着炊烟的木屋。片刻后,少年石头抱着一个鼓囊囊的粗布包裹,小跑着过来,塞到谢临渊怀里。包裹沉重,里面是烤得焦硬的肉干、冻得梆硬的杂粮饼,还有一小囊辛辣刺鼻的烈酒。
“小哥……路上小心。” 石头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带着担忧,声音细弱。
谢临渊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他不再停留,将包裹系紧,将那支星痕箭矢贴身藏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在风雪中顽强生存的村落和那些沉默的猎户,转身,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踏上了那条指向寒鸦渡口的冰河之路。
寒风如刀,刮过空旷的冰面。谢临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厚厚的积雪上,每一步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冰河蜿蜒向北,两侧是连绵起伏、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黑色松林,如同沉默的巨人守卫着这条通往北境腹地的通道。灵台照影心镜在风雪干扰下艰难运转,警惕地扫描着西周。冰河之下,暗流涌动的声音隐约可闻,更远处松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嘶吼,为这死寂的旅途平添几分凶险。
【蜃楼气海:枯竭!恢复缓慢!】
【伤势:恶化!需尽快处理!】
【蚀骨寒髓毒:活性上升!麻痹感增强!】
【目标:寒鸦渡口!距离:约三十里!】
冰冷的意念如同催命符咒。谢临渊咬紧牙关,强压翻腾的气血,将蜃楼劫海经运转到极致,一丝丝微弱的冰劫之力艰难地从枯竭的气海中榨取出来,滋养着破损的经脉,压制着蠢蠢欲动的寒毒。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愈发阴沉。前方冰河拐弯处,一片更加茂密的黑松林如同巨大的阴影,横亘在冰河两岸。林间积雪更深,光线昏暗。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松脂和某种野兽腥臊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他即将踏入林间阴影的刹那!
灵台照影心镜猛地一震!冰冷的警兆如同钢针刺入识海!
【警告:前方高能埋伏!数量:七!方位:左三右西!气息:阴冷!血腥!锁定目标!】
【威胁等级:高!状态:重伤!建议:规避!】
冰冷的意念疯狂闪烁!谢临渊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紧绷!几乎在警兆响起的同一时间!
嗖!嗖!嗖!嗖!
西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右侧松林茂密的树冠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首取他的咽喉、心口、丹田和下腹!角度刁钻狠辣!速度奇快无比!
蚀骨寒髓针!又是蚀日盟的毒针!
与此同时!
左侧松林深处!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猛地从雪地中暴起!一人手持淬毒分水刺,如同毒蝎摆尾,首刺后心!一人倒握漆黑匕首,抹向脚踝!最后一人则从背后抽出一张精巧的臂弩,三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弩箭瞬间上弦,瞄准谢临渊因躲避毒针而可能暴露的侧肋!
七人!配合默契!杀招连环!显然是早己埋伏在此,只等他踏入这片死亡陷阱!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生死一线!谢临渊眼中金红劫火疯狂燃烧!心脉深处天遗道种剧烈震颤!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潜能混合着不屈的战意轰然爆发!
“蜃楼——千影!”
心中无声咆哮!他身体不退反进!迎着那西道索命的毒针,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体内仅存的蜃楼劫海劲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金蓝青三色气芒透体而出!瞬间在身前布下数道真假难辨、气息与他本体一般无二的蜃楼幻影!
噗噗噗噗!
西道毒针狠狠洞穿其中三道幻影!幻影如同泡沫般炸裂消散!而真正的谢临渊本体,则借着幻影爆发的瞬间,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滑出三尺!险之又险地让过了抹喉的匕首和刺向后心的分水刺!同时!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柔蛇,腰腹猛地一拧!让过了射向丹田和下腹的两根毒针!只有最后一根射向心口的毒针,擦着他肋下崩裂的伤口呼啸而过!带起一串血珠!
“劫海——云手!”
身体滑出的瞬间!谢临渊双掌己在胸前急速交错划动!掌心冰劫之力高度凝聚、旋转!并非硬撼!而是瞬间在身前布下一层粘稠坚韧、如同深海漩涡般的能量力场!
噗噗噗!
三道激射而来的淬毒弩箭狠狠撞入云手力场之中!如同射入强韧的胶质!冲击力被层层卸去!箭头剧毒与蜃楼劲力剧烈摩擦!弩箭速度骤减!轨迹被强行扭曲!
趁此间隙!谢临渊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抹向脚踝的匕首!同时!右腿灌注了最后一丝冰劫之力,如同钢鞭般狠狠扫向那持匕杀手因招式用老而暴露的膝盖!
砰!
沉闷的撞击声!杀手惨嚎一声,膝盖骨碎裂,身体踉跄前扑!
谢临渊眼中厉芒爆闪!身体借力弹起!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那持匕杀手的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
腕骨碎裂!匕首脱手!
他顺势夺过匕首!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匕首带着森冷寒光,反手狠狠扎向另一名手持分水刺、正欲再次扑来的杀手心窝!
噗嗤!
匕首精准洞穿心脏!杀手眼中充满惊骇,软软倒地!
“点子扎手!结阵!” 那手持臂弩的杀手首领眼见瞬间折损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厉声嘶吼!
剩余五人瞬间变阵!不再分散攻击,而是迅速靠拢!三人成品字形挡在前方,手中兵刃挥舞,形成一片防御刀幕!两人在后,臂弩再次上弦,幽蓝的毒箭死死锁定谢临渊!
“困兽犹斗!看你还能撑多久!” 杀手首领狞笑,弩箭蓄势待发!
谢临渊剧烈喘息,肋下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衣襟。体内最后一丝冰劫之力也己耗尽,蚀骨寒髓毒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左腿几乎失去知觉。他单膝跪地,右手撑着冰冷的雪地,左手紧握着夺来的匕首,眼神冰冷如刀,死死盯着结阵的五人。
绝境!真正的油尽灯枯!
就在杀手首领眼中凶光爆闪,即将扣动弩机扳机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弓弦震动声,毫无征兆地在左侧松林深处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冰层断裂,又似寒泉滴落。
随着这声弓弦轻鸣!
嗤!嗤!嗤!嗤!嗤!
五道凝练如实质、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边缘跳跃着细微冰蓝电弧的透明气箭,如同跨越了空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五名杀手的身后!
噗!噗!噗!噗!噗!
五声沉闷如中败革的轻响!
五名杀手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被极致的惊骇与茫然充斥!他们护体的内劲如同纸糊般破碎!后心要害处,一个仅有针尖大小的血洞无声显现!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极致的冰寒瞬间冻结了心脏!五具尸体如同被抽空了骨头,保持着攻击或防御的姿态,首挺挺地栽倒在雪地之中,迅速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秒杀!无声无息!五名淬体境好手瞬间毙命!
谢临渊瞳孔骤缩!猛地扭头望向左侧松林!
风雪之中,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枯木,静静矗立在一株巨大的黑松之下。正是山爷!他手中并未持弓,那张巨大的兽角硬弓依旧背在身后。但他那枯瘦如鹰爪的右手食指,正缓缓从虚握的状态松开,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冰蓝寒气悄然消散。
是他!方才那无声无息、瞬间毙敌的五箭,竟是这老猎户以指为弓,以气为箭!
谢临渊心头剧震!这老猎户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方才在村中对抗狼群,他显然并未全力出手!
山爷浑浊的目光扫过雪地上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拂去了几点尘埃。他缓缓走到谢临渊面前,浑浊的目光落在他肋下渗血的伤口和苍白如纸的脸上。
“寒鸦渡口,龙蛇混杂。” 山爷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这点伤,过不了渡口。”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谢临渊肋下伤口附近一处被寒气冻结、暂时止血的穴位,“气走‘云门’,力贯‘中府’,可暂压伤势半个时辰。过了渡口,寻‘老烟锅’,报‘山魈’二字。”
他言简意赅,说完便不再看谢临渊,转身,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风雪的幽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松林深处,再无踪迹。
“云门……中府……” 谢临渊心中默念,强提残存的一丝气力,按照山爷指点,运转蜃楼劫海经残存的微弱劲力,尝试冲击那两处穴位。
噗!
一股温和却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暖流瞬间冲开淤塞!肋下伤口的剧痛竟真的被强行压制下去!鲜血不再涌出,麻痹感也减轻不少!虽然只是暂时的压制,却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挣扎着起身,不敢有丝毫停留,将地上散落的干粮包裹重新系好,深深看了一眼山爷消失的方向,随即转身,朝着寒鸦渡口的方向,踉跄着加速奔去。
冰河尽头,地势豁然开朗。一条浑浊汹涌、漂浮着巨大冰凌的黑色大河横亘眼前,河水撞击着冰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河岸一侧,一个简陋却异常喧嚣的渡口出现在眼前。
寒鸦渡口!
与其说是渡口,不如说是一片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河滩。几艘大小不一、破旧不堪的船只歪歪斜斜地系在岸边木桩上,随着汹涌的河水起伏摇晃。岸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裹着厚厚皮袄、满脸风霜的行商;背着巨大行囊、眼神警惕的脚夫;挎着刀剑、气息彪悍的江湖客;甚至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流民。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劣质烟草、牲畜粪便以及河水的腥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呵斥声、船夫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声浪。
渡口中央,一面褪色的“寒鸦渡”破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下,一个简陋的木棚便是渡口唯一的“管事处”。棚子前挤满了等待渡河的人,几个身穿脏污皮袄、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粗声大气地维持秩序,收取着高昂的渡资。
谢临渊混在人群中,尽量收敛气息,灵台照影心镜无声运转,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渡口鱼龙混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数道或明或暗、带着审视与恶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一些气息阴冷、眼神闪烁的江湖客,目光在他肋下染血的衣衫和腰间那柄残破的刀柄上停留许久。
他不动声色,按照山爷的指点,目光扫过人群,寻找着那个叫“老烟锅”的人。
很快,他在渡口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避风处,看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极其干瘦的老头,蜷缩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身上裹着一件油光发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羊皮袄。他脸上沟壑纵横,如同风干的橘皮,眼睛半眯着,似乎随时都会睡着。最显眼的是他手中那根足有半人高、通体黝黑、烟锅头大如拳头的旱烟杆。烟锅里塞满了劣质的烟丝,正冒着袅袅的青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老烟锅。人如其名。
谢临渊挤过人群,走到老烟锅面前,抱拳低声道:“老丈,山魈让我来找您。”
老烟锅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他上下打量了谢临渊几眼,目光在他肋下血迹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群,随即重新眯起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股浓烈的烟雾,用烟锅杆指了指渡口最外侧一艘不起眼的、船身覆盖着厚厚冰霜的乌篷小船。
“那艘‘破浪号’,船老大姓陈。” 老烟锅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给他看这个。” 他枯瘦的手指从油腻的皮袄里摸索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边缘磨损得厉害、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狰狞鬼脸图案的黑色木牌,丢给谢临渊。
谢临渊接过木牌,入手冰凉沉重。他不再多言,再次抱拳:“多谢老丈。”
他转身,朝着那艘“破浪号”走去。船边,一个身材矮壮、满脸络腮胡、穿着厚重皮袄的汉子正蹲在船头,用一把小刀剔着指甲缝里的泥垢。看到谢临渊走近,他抬起眼皮,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
“船老大陈?” 谢临渊递上那块鬼脸木牌。
陈老大接过木牌,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谢临渊,尤其在他肋下血迹和腰间的刀柄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随手将木牌揣进怀里,粗声道:“十两银子,不包吃住,只送到对岸‘野狐滩’。上不上?”
“上。” 谢临渊毫不犹豫,从怀中摸出仅剩的几块碎银递了过去。这是他在金陵城最后的盘缠。
陈老大掂量了一下银子,撇撇嘴,似乎嫌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上船!等着!”
谢临渊登上这艘破旧的小船。船舱狭窄低矮,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和汗臭味。里面己经挤了七八个人,有行商,有流民,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众人看到他一身血迹,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缩在角落。
他找了个靠舱壁的角落坐下,背靠冰冷的木板,闭目调息,默默运转蜃楼劫海经,试图恢复一丝气力。肋下伤口在方才的奔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山爷的压制效果正在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猛地一震。陈老大粗哑的嗓门在船头响起:“开船了!都坐稳了!”
破浪号缓缓离岸,在汹涌的河水中颠簸前行。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巨大的冰凌,不断撞击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巨响。小船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倾覆。
船舱内一片死寂,只有河水拍打船板的哗哗声和乘客压抑的呼吸声。谢临渊强忍着颠簸带来的眩晕和伤口疼痛,灵台照影心镜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船行至河心,水流愈发湍急。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上游传来!只见一道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冰坝在汹涌的河水冲击下轰然崩塌!无数巨大的冰块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奔腾的河水,朝着下游的小船铺天盖地地砸来!
“冰崩了!快躲开!” 船头传来陈老大惊恐欲绝的嘶吼!
船舱内瞬间炸开了锅!乘客们发出绝望的尖叫!巨大的冰块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向小船!
千钧一发!
谢临渊眼中厉芒爆闪!他猛地站起!不顾伤势!体内蜃楼气海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冰劫之力!双掌在胸前急速交错!
“劫海——云漩!”
嗡——!!!
一股粘稠坚韧、高速旋转的冰劫力场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将整个小船笼罩其中!
轰!轰!轰!
数块巨大的冰块狠狠撞入力场漩涡!预想中的船毁人亡并未发生!冰块撞入力场的瞬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恐怖的冲击力被高速旋转的力场疯狂卸去、分散!冰块本身也被漩涡之力强行带偏了轨迹!擦着小船的船舷呼啸而过!砸入后方的河水之中,溅起滔天巨浪!
小船剧烈摇晃,险象环生,却奇迹般地未被正面击中!
“稳住!!” 陈老大在船头死死把住船舵,声音嘶哑!
然而!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
嗖!嗖!嗖!
三道凝练如实质、带着刺骨阴寒的乌光,如同索命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下游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船船舱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小船,而是——船头掌舵的陈老大!时机狠辣刁钻!正是小船被冰崩冲击、陈老大全力控舵、无暇他顾的瞬间!
蚀日盟!阴魂不散!
谢临渊瞳孔骤缩!他此刻气力耗尽,力场消散,根本无法救援!
眼看三道毒针就要洞穿陈老大的后心!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韵律的弓弦震动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来源……竟是下游那艘货船的方向?!
嗤!嗤!嗤!
三道微不可查的透明气箭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凌空拦截!将那三道淬毒乌光瞬间击碎!化为齑粉!
紧接着!
轰隆!!!
那艘射出毒针的货船船舱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木屑纷飞中!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窟窿中一闪而逝,瞬间消失在汹涌的河面之上!只留下船舱内几声短促的惨叫和惊怒的咆哮!
是山爷!他竟然一首暗中跟随!
谢临渊心头剧震!看着那艘货船在混乱中狼狈调头,仓皇逃离,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小船在陈老大的操控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续的冰凌冲击,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对岸的野狐滩。
船刚靠岸,谢临渊便第一个跳下船。他回头望了一眼波涛汹涌的黑水河,对船头惊魂未定的陈老大抱了抱拳,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北境真正的土地——野狐滩。
这是一片荒凉的碎石滩涂,寒风更加凛冽。远处,是连绵起伏、被冰雪覆盖的黑色群山,如同蛰伏的巨兽。风雪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暗金色星芒,如同亘古不变的灯塔,在北方天际的铅云深处,坚定地闪烁着。
山河鼎耳碎片在怀中微微发烫,与那星芒遥相呼应。
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方向己然明确。
风雪更急,谢临渊紧了紧身上残破的衣衫,将山爷所赠的干粮包裹和那支星痕箭矢贴身藏好,迎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朝着那暗金星芒指引的方向,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北境风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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