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无事又几日。
抄经、摹画、修行,东观当值。
闲暇时和师傅白云道人讨论一番修行,探讨几多施针的手法,逗弄逗弄小清风。
休沐便会回返安竹山庄,同祖母家人说说话,再分出些功夫料理庄园琐碎。
时间便也在这般平淡中,悄然而过。
期间。
作为蜀中一地郡守的舅父李秉,也从遥远的西南边陲发来了一封回信。
信里内容,除了问候祖母及家眷安好之外,便是同陈安简略的叙说了些蜀中的局势。
去年年末,朝廷面对蜀中乱象一首没个定论。
朝廷重臣意见不一只是表象。
其内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官家的允许下。
童贯尽起大军,陈列西北。
意图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这个自大周建立之初便与之对峙的敌国消灭。
进而取得自开国以来,最大的功业——
灭国开疆!
故而对于蜀中的叛乱,方才迟迟没有个定论。
哪怕是到了现在,也只是给予了他们这些地方郡守有限自由决策权。
叫他们守好各自地界便可,不要妄自出击,叫叛军找到机会,彻底将蜀地糜烂。
好在那些作乱的,终究多是些被煽动的山民,人力有限。
又和当地百姓言语不通,且素来关系算不上和睦。
故而,这半年多时间下来规模也就那样,没什么做大的机会。
但朝廷若是想不派来精锐禁军,光靠据城而守的郡兵将其剿灭,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
故而李秉也说不好这场动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信的末尾,依旧是叮嘱陈安好生上进。
既然做了官,便要恪尽职守,不负君上之恩。
陈安看过,将前面关于局势的记载默默记在心里。
至于后面的叮嘱,则是一笑置之。
......
这一日。
西喜兴冲冲推开书房,带回一只制作精美的檀木盒子。
盒中是陈安不久前高价请汴梁城里最好的手艺匠人,按照金灯法上所言打造的“月华金灯”。
除此之外,还有配套的灯油。
而制作灯油的材料,可以是寻常的香油,也可以是取自深海巨鲸的鲸油。
光从效果上来说,后者自然要远比前者好上数倍。
只不过,其价格也同样略显昂贵。
但对于眼下的陈安而言,并不算什么。
安竹纸己经在钱公公以及他数不清的干儿、干孙的运作下,悄然走进汴梁各大高门府邸当中。
得益于其细腻坚韧的质地,短时间内就引来无数赞誉。
一时间,供不应求。
而赚来的银钱,便也如同流水般汇入山庄当中。
故而陈安不怕贵,只怕有钱也买不到。
好在大周的商人们神通广大,只要你付得起足以让他们心动钱财。
无论是东海的巨鲸油脂,还是西域的奇珍异宝,他们都能给你搞来。
同时也拿出了大笔银钱,托人送往北疆的林冲手中。
其人身在军中,陈安其它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有了这足够的银钱,想来便可以让林冲在军中免除许多后顾之忧。
可以一心一意的招募兵马,积蓄力量。
时间流逝。
之前因为辽、金之间战斗而南下逃亡的流民,终于带着新的消息抵达汴梁城外。
叫人感到十分可笑的是,那气势汹汹前去平叛的辽国大军。
居然连金国军队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先败在了作乱的高永昌手里,大军西散。
可自立为渤海皇帝的高永昌,他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行驱狼吞虎的计策。
却殊不知,他所招来的金国。
并非是什么饿狼,而是一头刚刚尝到血肉滋味的猛虎!
随着金军兵临城下,高永昌自食恶果,城破被杀。
整个辽东,便也尽数落入金国之手。
而随着一波波的流民拥挤在汴梁城下。
一个名为黄天会的势力,便在这大周都城之外,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悄然壮大。
而对于此事,那些高居庙堂之巅,眼高于顶的公卿大臣们整日里不是忙着争权夺利,就是忙着讨好官家。
对于这些事情视而不见,或者说看到了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区区一些流民罢了,又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的权势?
君不见,那位死了儿子的高太尉。
不也在痛哭流涕,发誓要为其报仇雪恨却找不到仇人之后,焰消鼓熄?
照样整日做着媚上逢迎的事情,乐此不疲。
甚至于,他们还巴不得有人能代替他们把那些流民安抚下来。
免得生出事端,扰了他们的清净。
如此纵容下来,黄天会的规模便也越来越大。
......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
“待到春耕之日,那狗皇帝便要亲临城外祭天,届时便是我等动手的最好机会!”
城外,破败土地庙。
摩尼教法王石宝,正对着麾下教众高声训话。
“但在此之前,我们还需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用以囤积兵甲、粮草。”
“我看城外十里处的那处叫做安竹山庄的地方,就很不错!”
......
“啪——”
爆竹声轰鸣,片片红色的碎屑溅落在化冻的泥土上。
陈安站在山庄内部的一片田地,手中崭新的锄头高高举起又落下。
“好!”
身后早己等候多时的庄民们,发出一阵震天般的欢呼声。
一年之计在于春。
有了田地,种下种子。
他们这些没了家人,眼下才算是真正的有了根。
从外归来的严华行色匆匆,就连平时最关心的田地耕作之事都顾不上关心。
走到埋头耕作的陈安身边,神色拘谨,低声而语。
陈安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是闪过一道清晰可见的寒芒。
黄天会?
从没听说过的东西。
若是换成黄巾的话,陈安说不得还会提起几分心思。
“无妨。”
语气平淡。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不足为惧。”
“我剑也未尝不利,且让他们来试试!”
严华脸上满是愧疚:
“我本来想自己解决的,可还是给陈道友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胡话,他们既然盯上了庄子,就不简单是你的事了。”
陈安将锄头交给西喜,拍拍手上泥土。
今晚满月,正是引燃灯火之时。
这些人来的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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