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仙。”
懒得再在那偌大宫阙里听些不知所谓之人谈玄论道的陈安,等在这必经之路上良久。
眼下看着来人,听其问话。
平淡开口,半真半假道出自己身份。
“装神弄鬼之辈,快快闪开。”
听到人言,高衙内心头的惶恐去了几分。
呼喝之余,脸上多了几分色厉内荏!
“衙内不听听我等你多时,是为了什么?”
云雾缭绕,缥缈声音混在爆竹声里,恍若从九天之外吹来的神人之音。
可落在高衙内耳中,却叫他心定几分。
眼底惊异敛去,多了几分镇定。
本以为是什么奇人异士。
眼下看来,却也是个追逐名利之辈。
眼下堵住自己,却也不过是为了自荐其名。
“有什么本事快快表演,若能入了本衙内的眼,赏你一场富贵又如何?”
他坐下身,没了担忧。
这般人物却也是往日里见多了,习以为常。
但终不过都是些市井骗子,浪费他的时间。
若非眼下自家那些不靠谱的亲随俱都不见,哪里还会好言好语同其说话?
早就乱棍将其打走,生死不论。
“真是不知所谓。”
摆摆手,高衙内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却也从没想过。
敢有人对其不利的事情。
“呵——”
陈安轻声笑笑。
掩在云雾之下的面容上看不清喜怒。
“且看来。”
石头拖延不了高衙内的那些亲随太多时间。
既然来此,陈安便没想过放此人活着离开。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出现,他轻轻摊开手掌。
一点寒光乍现!
那是一枚针,用来针灸的银针。
陈安近来研读师傅白云道长所传的《针医百问》,吩咐西喜替他打造了不少银针用来练手。
偶然之下,便发现此物比纸剑更适合现在的他。
“什么东西?!”
高衙内只觉眼前一闪,来不及躲闪。
额头便是传来一阵针扎也似的疼痛。
下意识的探手摸上去,一点殷红显露眼前:
“妖道!安敢伤我?本衙内一定不会放过......”
声音戛然而止。
噗通——
痴肥的身子重重向后仰去,跌倒在车厢内里。
大睁的瞳孔里倒映出昏暗的天花板,却再无了往常半分的嚣张跋扈。
生机己散,再无活路。
一点银光返回手中,被云雾遮掩。
陈安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散去身上雾气的意思。
轻声道:
“等候多时,特来取你性命!”
没有理会躲在车底瑟瑟发抖的车夫。
再度确认高衙内毫无活过来的可能,陈安转身离去。
高衙内不是特例,只不过是偌大汴梁城数不尽纨绔恶霸的缩影。
在他之下,还不知有多少人隐藏。
想要改变这个状况,唯有从下至上的革命,方才能缓解一时。
陈安没这个心思。
今日,只是想简单的求个清净。
就在他离开片刻之后。
巷外传来嘈杂脚步,以及谩骂声。
“该死的狗杂种,居然偷到我家衙内身上,下次别让我抓到你......”
几名亲随骂骂咧咧的走上前。
哐当。
铺天盖地的叫喊声响彻在无人巷陌里。
“衙内啊~”
外面烟花爆竹轰鸣成一片。
......
“匆匆一年过去了。”
仰头看着将星夜照耀通明的烟火,陈安低声感叹。
“陈兄,你去哪了?半天不见人?”
从道宫中走出来的王普匆匆跑过来,语气埋怨。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王兄你快看,这烟火当真璀璨。”
“有什么好看的,长公主殿下露面......”
王普的话,被新一轮的轰鸣声掩过,渐渐听不清晰。
政和五年成为过去,新的一年悄然来临。
而这一年。
陈安,方满二十。
......
正月初六。
万物复苏,宜出行。
汴梁城外大道,长亭。
古道、西风、残雪。
陈安、鲁智深二人,特意在此为林冲送别。
“二哥,此去西疆路途遥远,山高水险,万望珍重。”
陈安为林冲满上一碗热酒。
“三弟放心,我省得。”
林冲端起酒碗。
不见愁苦,满面由衷笑意。
“倒是你与大哥,日后在常在京中倒是要万事小心。”
陈安笑着点了点头。
旋而从一旁的包裹里取出一本他亲自手写的书册,递了上去。
“我知二哥你武艺超群,天下罕有人敌。”
“但这行军布阵、统兵练将终不是武艺,还需时时琢磨。”
“这是我平日闲暇里观摩先人兵书,总结出来的一些微末练兵想法。”
“你此去,或可借鉴一二。”
鲁智深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拍林冲肩膀。
“二弟,三弟他有礼物,洒家这里却是别无长物。”
“只能为你奔波一番,招募来一二好汉。”
林冲看着眼前的两位兄弟,眼眶微热。
却也知道无需再多言谢,只是端起酒碗。
“谢过两位兄弟!”
一饮而尽。
随后书册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可就在即将打马扬鞭之时,林冲却忽而又勒住缰绳。
转过身便又是对着陈安,深深抱拳一揖。
陈安见状,也不说话。
只是温和笑了笑,坦然受了这一礼。
除夕夜,高衙内于归家途中,被“神仙索命”,暴毙于自家马车之内。
此事早己在汴梁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一时笑谈。
时到今日,哪怕高太尉大发雷霆。
可开封府也没能寻到凶手的丝毫线索。
唯一幸存的目击者车夫,却也在那晚之后像是被吓破了胆。
整日疯疯癫癫的,无论谁问起,都只会重复着“神仙、神仙”两个字。
此事自然也瞒不过林冲。
他不是蠢人。
联想到之前比试时,他曾在两人面前展示的玄奇手段。
再加上往日里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答案,便是呼之欲出。
但陈安不提,林冲便也只当不知。
默默将这份天大的人情记在了心里最深处,等来日再报。
“保重!”
“保重!”
瞧着林冲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鲁智深也转过头,同陈安告别。
“三弟,眼下那撮鸟己死,林娘子在庄子里安然无忧,洒家这桩心事,也算是了了。”
“我本就不是个能安分下来的性子,眼下便也想着外出走动走动,寻访些旧友。”
陈安点点头,问道:
“大哥可想好的先往哪去?”
鲁智深挠了挠头,被他给问住了。
“天下之大,还未曾想好。”
陈安便笑着提议:
“既然如此,大哥不妨先去一趟华州?”
“我曾听二哥提过,他有一位授业恩师,人称‘铁臂大侠’,早年是为抗金义士,却被朝廷伤透了心。”
“眼下便在华州安度晚年,平日里教人些武艺。”
“大哥你此去,或可拜访一番这位老前辈。”
鲁智深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他生来最是佩服这等义士,当即便有了决定:
“使得,使得!”
“便依三弟所言,洒家这就去华州,会一会这位铁臂大侠!”
他性子洒脱,说走就走。
对着陈安一抱拳,便也大笑着转身离去。
步伐豪迈,潇潇洒洒。
陈安目送着他同样远去的身影,在长亭下静立了许久。
最终也只是轻叹一声,转身回庄。
兄弟三人,自此天各一方。
却也不知再聚之日,又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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