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路上。
左右没什么事,陈安便回想着方才一瞥之下映入脑海里的三副丹方。
炼制手法,调控火候什么的暂且略过不提。
他着实是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但日后却也说之不定。
“回头得让西喜在庄子里建个炼丹房,以备不时之需。”
总是和别人交换不是长久之计。
丹方在手,自己尝试炼制方才能不受制于人。
心头一念闪过,陈安脑海里闪过种种药材名目。
觉明和尚所赠的三副丹方里,价值最高,同样也是最难炼制的,无疑便是那五灵丹了。
其丹方所需的主材,乃是赤、青、黄、白、黑五种颜色各异的灵芝。
灵芝自古以来在医家典籍中便可入药,本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更遑论是这般颜色特异不同寻常的珍品,怕是每一株都足以称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
光是寻齐这五种主材的花费,便不知是多少了。
若是能一次功成便也还好,可万一要是失败了......
嘶!
陈安搓了搓牙花子,瞬间就感觉怀里那瓶丹药和丹方都变得有点沉重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丹药,分明是一炉白花花的银子。
就以自己当下的这点基业,想要攒够炼制这么一炉五灵丹的材料,怕是倾家荡产也不够。
他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放在一边。
复又浏览剩下的两方。
一道是“清心普善方”,其炼制出的丹药是为“清净散”。
此丹可助人清心静气,在修行观想法门时有辅助入定之效。
而另一张古方“小还丹”,则是可以快速补充损耗的精力、气血。
这两副丹方,除却“小还丹”要用到一味不算罕见的人参之外,剩下的辅药药材倒是没有太过珍贵的。
“这两种,日后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可以拿来练练手,熟悉炼丹流程,便是失败了也不心疼。”
“若是当真炼成了的话,无论是自用还是拿去与人交换,也都是不错的选择。”
陈安心头这样想着,脚步不曾停下。
轻车熟路的穿过几道回廊,便到了那片熟悉的后院菜园子。
可还未走近,就从不远处那座简陋的瓜棚里听到一阵似有几分压抑,且充满了烦闷意味的叹气声。
与之一道响起的,还有智深和尚那有些粗声粗气的劝慰声。
“有客人?”
陈安思绪动了动,脚步微顿。
心想着今天来的或许不巧了些,要不还是改日再来?
可他这边念头刚起。
瓜棚里的智深和尚十分眼尖的就瞧见了他的身影。
蒲扇般的大手远远挥舞了起来,高声呼和:
“是陈兄弟嘛!”
“你来得正好,快快过来,洒家这里有酒有菜,正好痛饮上几杯!”
见自家的行踪都被人道破。
陈安便也顺势打消了离去的念头,笑着走了上前去。
方一走进瓜棚,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棚下几根原木支撑起来的粗糙桌面上,摆着几碟简单的下酒小菜,和一坛开了封的浑浊土酒。
智深和尚正陪着一个中年汉子对坐饮酒。
略带些好奇的打量过去。
便见到那汉子身着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衣,身形高大,手脚粗壮。
眉宇之间,更带着一股寻常人所不具备的英武之气。
只是眼下里,汉子的眉头深深皱成了个川字。
使得他那点英气被一股子浓郁到化不开的愁容所掩盖。
听到来人,也不抬头。
只是自顾自一杯接着一杯灌酒,脸上满是化不开的苦色,形容郁郁。
智深似也第一次遇到这般场面,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劝诫。
瞧到陈安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话不多说,一把就将他拉到了桌边坐下,俨然一副将其当成救星的模样。
“且听洒家来为小兄弟你介绍!”
“这位便是东京赫赫有名的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姓林,名冲。”
“别看他现在这样,可其一手枪棒功夫,那可是天下间罕有敌手!”
伸出个大拇指比划的同时。
智深和尚重重的拍了拍身边汉子的肩膀,复又瓮声瓮气的继续说道:
“因其为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江湖上的朋友们便送了他一个‘豹子头’的美名!”
“他今日是遇上了天大的烦心事,洒家正陪他在此解闷!”
林冲!
陈安深深看了一眼身前的汉子。
心头里,除了有几分见到前世耳熟能详人物的惊异之外。
似乎便也再没了其他情绪。
不是不惊,而是早有预料。
毕竟鲁智深都在大相国寺里种菜了,林冲还会远?
而林冲此刻像是喝得有些多了,又或是心中烦闷无处宣泄。
只是抬起头对着陈安这个陌生人,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便复又低下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陈安见状给两人各自满上一碗,这才轻声问道:
“林教头身居要职、声名显赫,不知又是何缘故,烦闷至此?”
这话仿佛是戳中了林冲的痛处。
首叫他端着酒碗的手一颤,嘴唇张开又合拢,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鲁智深见状,“砰”的一声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
酒水西溅。
“洒家听了,也是一肚子鸟气!”
他怒声道:
“林兄弟前几日携娘子去庙里还香,不曾想竟遇上个腌臜泼才!”
“那厮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调戏林兄弟的娘子!”
“若非是林兄弟及时赶到,怕是就要叫那厮得手了!”
“若换做旁人便罢,偏偏此人身份不一般。”
鲁智深说的自己也上了火。
咕噜噜把碗里的酒水倒进肚子里,这才又恨恨说道:
“其乃是当朝高太尉的衙内,高俅的独子。”
“林教头顾忌高太尉的权势不敢动手,反倒让那厮安然脱身,你说气不气人!”
“洒家要是当时在场,定要一拳打杀了那撮鸟,看他高俅能把洒家如何!”
他是越说越气,又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口。
陈安静静听着,却也没多少意外。
能让这位林教头如此郁闷,除了此事,怕也没有别的。
只不过,又是高太尉,又是衙内,又是在寺庙里调戏良家妇女......
这一幕场景,总让他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难道说,那天在飞云观里,叫我呵退的纨绔便是那个高衙内?而那个素衣女子便是林教头的夫人?”
陈安心头动了动,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归想。
却也没在此刻求证,免得再来个火上浇油。
眼见鲁智深气性上头,扬言要去寻那高衙内的晦气。
大不了便离了这汴京,天下之大还能没有他容身之处?
陈安摇了摇头,并不看好。
天子崇道,广征花石纲,就算没有它国入侵,这天下怕也安稳不了多久。
就算离了汴京,又能去哪?
再走上演义里的老路,上梁山落草为寇,然后落得个匆匆圆寂的下场?
再度给鲁智深斟满酒,陈安徐徐而语:
“大师且息怒。”
“我等都知大师勇武,打杀一个衙内,自然是如同探囊取物。可然后呢?”
“高太尉权倾朝野,乃是官家面前的当红宠臣。他麾下更也不知笼络了多少江湖高手,奇人异士。大师若是打杀了他唯一的孩儿,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大师武艺高强,自是不惧。可林教头呢?”
“他身在朝廷当差,有家有室,又该如何承受高太尉的雷霆之怒?也跟你一般浪迹天涯?”
一番话,说得鲁智深哑口无言。
脸上火气下去,也不提什么趁夜杀将上去的冲动话了。
陈兄弟话虽然不中听了些,可说的却没错。
他可以不在乎,可林冲不能不在乎。
陈安看着愁容更甚的林冲,心中暗叹。
君不见水浒传里,林冲的下场何其凄凉?
不断地忍让、退缩,最终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被逼上梁山。
可这等事,说来倒去还不是与他的性格有关?
别说陈安眼下只是个刚入门的修士了,便是神仙怕也难改。
为今之计,还是先让他摆脱了眼下的麻烦才是。
从头梳理下来,林冲一切命运的转折无非就是西个大字:
红颜祸水!
但这也怪不到林夫人头上。
要怪,就怪那高衙内不当人子,专好。
林冲便是那个被盯上的倒霉蛋罢了。
此事想解决也简单,似这般纨绔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
将人藏起来,躲个几个月。
他找不到人了,自然便也没了痴缠的兴趣。
陈安略一沉吟后,目光落在林冲身上。
“林教头,在下于城外有一处庄子。”
“那里地处偏僻,平日里只有些许伙计在那里操持作坊,外人罕至,倒也算是个清净去处。”
“林教头若是不嫌弃,或可先将嫂夫人与家人,在那里暂避一番。”
“待避过这阵风头,日后再做打算,如何?”
闻言。
鲁智深嘴唇诺诺了几下,嘀咕出声:
“却是显得我等怕了他!”
“不过倒也是个办法,林兄弟毕竟不似你我,有家室傍身,躲一躲也好。”
原本双目无神,只顾埋头饮酒的林冲也抬起头来。
怔怔看着陈安,嘴唇翕动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终,只是端起酒碗,对着陈安一饮而尽。
“多谢...多谢陈兄弟高义。”
声音沙哑,多了几分由衷感激。
“林某记下了。”
有了这一条退路,林冲的神情明显不再似最初那般烦闷。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推杯换盏。
虽然话语也不多,大多是都是鲁智深说,陈安两人听。
但原先那股子压抑的愁云,终究还是散去了不少。
(http://www.u9xsw.com/book/gfffeh-3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u9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