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弟,这位是洛阳白马寺来的觉明大师。”
“远游而来,至此大相国寺与寺中高僧们交流佛法,亦是一位有真修行的同道。”
陈安眼神落向那僧。
唯见其满面和煦轻笑,一派有道高僧的模样。
“小子陈安,见过大师。”
严华转而又向那僧人介绍陈安。
“大师,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的陈安陈贤弟,其乃是鸡鸣山飞云观白云道长的高徒。”
“哦?”
觉明和尚闻言,原本平静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讶色。
视线重新上下打量了陈安一番,脸上的笑容似也更灿烂了几分。
双手合十,再次一礼。
“原来是太极先生的高足,贫僧失敬了。”
太极先生?
陈安心头微微一动。
他心里早就猜测自家师父身份不简单。
此刻闻言,其就是那位御赐封号的太极先生,倒也并不觉得太过惊奇,反而有种理当如此的了然。
当初林灵素有“通真达灵先生”之号,师傅是“太极先生”,自也贴切。
“大师谬赞了。”
三人说笑间,在前面引路的严华带领下迈步而行。
很快便绕开了前殿涌动的人流,循着一条幽静的石板小道,推开了寺庙深处一方僻静的院落的大门。
院中,一棵不知年岁的菩提树下,设着一方石桌。
此刻正有一位头戴逍遥巾的青衣道人,与一位作儒生打扮的中年文士对坐弈棋。
听到动静,循声而望。
那道士拈着棋子的手便是一顿,随即哈哈一笑,将手中棋子往棋盘上一洒,耍赖似的把棋局搅乱。
“不下了,不下了!”
“眼下又来了客人,改日再与你这穷酸秀才分个高下。”
对面的书生见状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笑骂一句:
“你这清虚子,棋品一如既往臭,眼见快要输了,就找借口耍赖。”
他嘴上虽是笑骂个不停,却也顺势站起身,目光温和的看向迎面走来的几人。
旋而,落定在了陈安身上。
“想来,眼前这位便是时常被严道友挂在嘴边的陈小友了吧?”
“今日一见,果真是器宇不凡,眼神澄澈,不似俗流中人。”
他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
“在下柳敬玄,一介白身。”
“痴长了几分年岁,陈小友若不嫌弃,唤我一声柳兄便是了。”
那名为清虚子的道人也随之了起来,对着陈安稽首一礼。
“贫道清虚子,见过陈道友。”
陈安亦是连忙稽首,顺势介绍自己,与二人见礼。
而当听闻到他是白云道人之徒时,柳敬玄与清虚子悄然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深处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奇异光彩。
这严华继招揽来一群歪瓜裂枣之后,居然真的叫其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太极先生,陈云科之徒。
不比寻常人啊......
几人的思绪不由的活络了几分。
一番客套过后,五人便在菩提树下的石凳上各自坐定,烹茶闲谈。
说是闲谈,实则说的,皆是修行论道之事。
说一段经典,各自阐述理解。
若有个不同见解,便是要当场辩驳个面红耳赤。
若是说到相同之处,又立马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陈安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论法小会,也觉有趣。
只是本着多看少说的想法,偶尔才会说一两句结合了上辈子诸多新奇理念看法。
叫面上一惊的同时,却也在心头暗暗惊讶。
这年轻人,有些离经叛道啊!
一番轮道过后,众人放松下来,倚在各自的椅背上,随口闲谈:
“唉,当今世道,外丹之法早己没落不存,唯有内丹之道,方是正途。”
清虚子摇晃着手里杯盏,语气感慨。
“可叹那些名门大派,无不将自家的根本法门看得比自家命根子都重。”
“我等这些无有师承的野狐禅,想要得一门真正的上乘法门,却是难如登天!”
柳敬玄亦是点头附和,深有同感:
“正是如此。”
“纵使我等是机缘巧合之下,侥幸入了道途,可大多也只能止步于‘筑基炼己’之境。”
“想要再往上修,没有真师指点,没有后续法门,那是千难万难。”
众人闻言,纷纷叹气,脸上皆是露出了几分无奈与落寞。
这也是他们这些散修最大的悲哀。
有正经师承的,虽然眼下大道隐匿、诸法难成,可却也有个奔头。
哪里像他们这些人一样,前路漫漫,但不知路在何方。
清虚子忽而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我等也不是全无机会。”
“那位新得圣眷的‘通真达灵先生’,近来正在城中开办法会,广收门徒,据传是有教无类,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觉明和尚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贫僧这身份,怕是多有不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柳敬玄心头意动,表面却不动声色:
“林道长乃是神霄高人,若当真是有教无类,倒也不失为我等这些散修的一条出路。”
清虚子亦是颔首,显然是动了心思。
陈安在一旁静静旁听,心里却有些难言的思绪流转。
难道说,这所谓的大周当真是另一方历史的映照?
林灵素,神霄派。
那接下来便应该是打压佛门、广修宫观......
再到五年之后,轰然倒台。
如此想着,陈安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事不是当今的他能够所阻止的了得。
多想无用,多思无益。
唯有不断地强大自身,方才是当今正事。
说完此事,众人也不再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转而进入了今日小聚的另一个环节。
交换有无。
清虚子最为爽快,从腰间解下一个红皮葫芦,得意洋洋的在桌上一放。
“此乃我月余前于深入山野,从一伙老猿手里‘借’来的一葫芦猴儿酒。”
“以山中百果酿造,最是能补益气血,今日便拿出来与诸位道友共享。”
柳敬玄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卷泛黄的残破竹简。
“这是我偶然所得的一篇前秦炼炁士的修行残篇,虽只有寥寥百字,但其中所述的行气之法,颇有独到之处。”
觉明和尚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贫僧这里,有一炉前些时日刚炼成的‘五灵丹’。”
“乃是取五种五色灵芝,辅以山泉晨露炼制而成,于静心凝神,略有裨益。”
严华见状,也拿出了自己的东西。
一叠画得颇为精细的黄色符纸。
“此乃我黄天会的《丰收济民符》,虽非法术,但亦有奇效,于田中点燃,可祛害虫、增肥力。”
陈安看着他们拿出的各色物件,心中称奇。
他初来乍到,身上法门皆是白云道人所传,自然不能拿来交换。
故而,尽管对于他们手里的这些东西有些兴趣。
眼下也只能是看看热闹罢了,无法交换。
此刻见到他们为了某样东西的价值高低,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全然没了方才谈玄论道时的仙风道骨,倒是像极了市井间的商贩嘴脸。
陈安不禁莞尔一笑。
修行之人,终究也还是人。
没有打扰众人的兴致,悄悄和严华打了个招呼。
他便借着如厕的借口,先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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