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禾禾再抓鱼
连叶禾禾自己都没发现，幽幽愁绪在她心口蔓延。
听到脚步声，她才回过神，转头，状似无意对张玉兰说：“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我们可以从小事做起，尽量去改变未来。”
张玉兰拿着柳条枝的手指攥紧，咬着唇：“我……”
她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做，从哪儿开始改变。
在家里，父母和哥哥的思想做法，她改变不了；在知青所，强势的男知青与活泼的女知青的思想做法，她更改变不了。
她咬唇，许久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他们。”
“不是让你改变他们，是你自己去改变自己的处境。”叶禾禾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首先考虑你，那你要学着，先考虑自己。”
张玉兰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从她出生到此刻，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这些话。
她虽然在家里是妹妹，是最小的，但是爸爸妈妈却说，她是女孩，应该替哥哥着想，因为哥哥是为这个家族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人。
在知青所，她身体不好，但是她怕别人说她搞特殊，不顾全大局，所以都是顺着其他人，几乎不提出任何意见。
她已经习惯了懂事，不给人添麻烦，但是，在她的心底里，还是有微弱的火星，渴望能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叶禾禾的话，像是一缕暖风，将微弱的火星，吹成了摇摆的火苗。
“我，我试试吧。”她郑重说。
“好啊，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叶禾禾视线下移，落定在张玉兰的胃部：“吃饭是第一要紧事啊。”
被小妹夸过的叶兵强干活一刻不停，不到傍晚就全部干完了。
张玉兰过去做扫尾工作，叶禾禾趁机使唤小毛球，让它弄了些鱼过来，并招手叫叶兵强：“三哥，快来打鱼！”
叶兵强也是捕猎一把好手，几叉子下去，鱼都被他叉上了岸。
叶禾禾把鱼分给张玉兰两条，说出口的话非常凡尔赛：“别客气，还有这么多呢，我们家也吃不完。”
饶是如此，张玉兰也没想白拿，一本正经道：“我……我回头给你别的东西。”
这年头，人品正常的人们都是这样，知道物资紧俏，都自觉不白吃不白拿，若是拿了人家东西，是要还给其他东西的。
叶禾禾也没再客气：“行。”
把铁锹弄干净，提上鱼，叶禾禾跟张玉兰挥挥手，她跟叶兵强一起回家，张玉兰回知青所。
至于张玉兰拿着两条鱼回去之后会怎么做，叶禾禾没有询问。
当晚的晚饭，有鱼有猪肉。
邹小红吃得狼吞虎咽，嘴皮子都泛油，吃完了还准备把剩下的肉扒拉进饭盒里，叶母瞪眼：“咋地，没吃饱？”
“不是，我怕浪费了，想收起来，明天早上吃。”邹小红讨好笑着。
叶母把筷子摔在桌上，破口大骂：“又不老实了你，咱们家一口粮食都没浪费过，到了你嘴里，肉还会浪费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想私藏，送回娘家去！”
邹小红一愣。
她这点小心思，叶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前天下雨她回娘家，拿了娘家堂嫂给的草药，她当时就许诺，有好吃好喝的，会带回去给娘家人吃。
这两天叶家伙食超出寻常的好，她每天吃得喷香，自然也想到了娘家人。
不过，在叶母面前，她是不敢说这些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对上叶母气势汹汹的脸，她连忙否认：“我最近又不回娘家，哪可能干这种事。”
叶母冷哼一声，敲打道：“藏好你的小心思，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吃里扒外，以后家里的肉，你一口也别想吃！”
不让吃肉？
那怎么行，大肉片子多香啊！
邹小红是个馋嘴的，为了自己能吃肉，也不敢跟叶母叫嚣，连连保证：“不会的，绝不吃里扒外，民安都跟我说过很多道理了，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
“切，但愿如此。”叶母翻了个白眼，端着剩下的肉进了厨房。
邹小红对着叶母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虽然没有声音，但明眼人就知道，那是村里骂人的一句脏话。
站在侧面的叶民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拳头，再次选择了忍。
当天晚上，邹小红又端着热水进屋，要给叶民安洗脚，叶民安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洗。”
“我是你媳妇，当然我给你洗啊。”邹小红异常热情。
叶民安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不想争执中闹起来，索性起身，把盆子端到了院子里，坐在院子里开始洗脚。
在院子里给叶民安洗脚这种事，邹小红做不出来。
她怕孙雅英看见了，背地里笑话她。
一直在屋里等到叶民安洗完脚，上了炕，邹小红挪过去，钻进了叶民安的被子里。
“睡觉吧。”叶民安推开邹小红，声音淡淡。
一次又一次被拒，邹小红又愤怒又委屈，她低头，在叶民安的胳膊上狠狠咬下去，咬得嘴里满是血的味道，才松开。
叶民安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邹小红眼泪流了下来，哭声幽怨：“你对我太冷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娶回来的媳妇。”
叶民安依旧没吭声。
邹小红又要咬，叶民安抓住她的肩膀，沉声：“你为什么要骂我妈？你拿肉本来就不对，除了你，没人去拿肉。”
“我什么时候……”邹小红反驳的话说到一半，噤声了。
她没想到，自己暗暗骂叶母被叶民安看到了。
虽然自知理亏，但邹小红还是不愿认错，反而开始挑叶民安的毛病：“你什么时候都向着你妈，她骂我的时候你看不见，我骂一句她，你这么对我。”
叶民安眼底掠过淡淡的苦笑。
又来颠倒黑白了。
他这一次，狠狠推开邹小红，任凭她怎么哭怎么埋怨，一声不吭。
今天叶兵强表现好，叶禾禾让他继续熏蚊子了，可把叶兵强高兴坏了，在院子里哼起红歌。
夜晚闷热，叶禾禾趴在窗户边上，心思却飞出去好远。
也不知道，伍瑞阳有没有找到陆松石……
她正出神，院子里传来几声拍门声，紧接着，伍瑞阳的声音响起：“叶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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