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饭厅里,一盏老式铜灯吊在八仙桌上方,灯罩是黄铜锻打的,边缘蜷曲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
内里蒙着半透的米白纸,将钨丝灯泡的光滤得柔和。
灯光落在绘着松鹤延年的青花瓷碗碟上,釉面反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银。
苏老西夹起一块红烧肉,肉块裹着浓稠的酱汁,在筷子尖颤巍巍地晃动,酱色的汤汁顺着纹理滴落。
在白米饭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香气混着蒸腾的热气扑进鼻腔,勾得他胃里一阵咕噜响。
"看来真的得再开两家分店了。"苏老西把肉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得像含了两颗核桃,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肉片的甜咸在舌尖化开,带着冰糖特有的焦香。
他环视着围坐在桌边的家人——父亲苏心泉正襟危坐在主位,藏青色对襟褂子的盘扣一丝不苟。
筷子齐整地摆在青花缠枝莲筷枕上,筷尖朝着碗沿的方向。
母亲穿着浅灰色的棉麻旗袍,正用白瓷汤匙小口啜饮冬瓜排骨汤,汤匙碰到碗沿发出"叮"的轻响,汤面上浮着的几粒枸杞像红宝石。
三个哥哥和嫂子们各踞一方,苏明仁正给妻子夹着清蒸鲈鱼,苏明智的儿子扒着碗里的米饭,腮帮上沾着几粒米。
莫家姐妹坐在他左手边,莫晓雨正用银质餐叉细心地挑着鱼刺,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指甲的淡粉色蔻丹上,像几片初绽的樱花。
上官曦薇和黄雅欣则坐在对面,一个用镶金边的象牙筷夹着素炒三丝,动作优雅得像舞台上的芭蕾舞者。
一个正用竹筷戳着碗里的米饭,米粒被戳成了个小小的山丘。
苏心泉放下筷子,象牙筷尾的银饰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指节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老西说得对,今天这阵仗..."他朝门外扬了扬下巴,暮色里隐约可见排队患者的剪影,像一排水墨画里的枯木。
"光靠咱们几个,就算长八只手,累死也看不完。"
老爷子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颈间的老银项链随着动作晃了晃,吊坠是枚刻着"寿"字的八卦牌。
"爸妈你们来分配吧。"苏老西舀了勺豆腐羹,的豆腐在青瓷勺中颤动。
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丝,汤汁顺着勺沿滴回碗里,形成一圈涟漪。
他说话时,眼角余光瞥见上官曦薇正用纸巾轻按嘴角,爱马仕丝巾的流苏垂在桌沿,宝石蓝的丝线在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苏母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链是细银链串着的小玉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玉佛的光泽温润如脂:"老大稳重,适合坐镇总店;老二手艺好,可以带批徒弟;老三..."
她看向正在给儿子擦嘴的三儿媳,后者脸颊微红,低头拨弄着袖口的盘扣,"老三夫妻俩去新店最合适,年轻人腿脚灵便。"
苏明智的筷子停在半空,一块裹着糖醋汁的排骨悬在碗上方,酱汁拉成的细丝在灯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妈,我们没经验啊..."
他说话时,喉结紧张地动了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掉在面前的白米饭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湿痕。
"怕什么!"苏心泉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青瓷汤匙在碗里转了个圈。
"你爷爷那会儿,咱们苏家可是有十三家分号!从通州到济南,哪个药行不晓得'苏氏百草堂'的名号?"
他夹起一块姜汁皮蛋,黑色的皮蛋上凝结着琥珀般的姜汁,咬下去时发出"咔嚓"的轻响,姜味在口腔里炸开。
"就是这银行贷款..."老爷子话说到一半,眉头皱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着桌沿的木纹。
黄雅欣优雅地放下汤匙,瓷匙碰到碗沿发出清越的"叮"声,她用餐巾轻拭嘴角。
淡蓝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浪琴腕表的表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银色:"市长办公室可以出具推荐信。"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市立银行那边我打过招呼,年利率不会超过4.5%,还款周期可以延长到五年。"
说话时,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上官曦薇立刻把筷子一放,象牙筷尾在白瓷碗上弹了一下,发出"嗒"的声响:"用得着贷款吗?"
她从旁边的爱马仕铂金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卡片边缘镶着的金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啪"地拍在桌上,卡面的烫金LOGO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我出两千万,占股49%,怎么样?就当给和尚哥哥的创业基金。"
她说话时,眼睛弯成了月牙,钻石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两颗坠落的星星。
莫晓雪正在盛汤的手一抖,白瓷汤勺里的紫菜蛋花汤洒在了桌布上,晕开一片浅黄色的痕迹。
像滴在宣纸上的水墨:"49%?你想得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汤勺还在滴着汤汁。
"苏家的秘方是祖宗传下来的,你想花点钱就占将近一半的股份?"
"就是,"莫晓雨慢条斯理地将剔好的鱼肉夹到苏老西碗里,银质餐叉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我们家的针灸手法、秘制膏方,哪样不是千金不换?两千万就想买近一半的股份,上官小姐真是会做生意。"
她说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地挑着另一块鱼肉上的细刺。
上官曦薇眯起眼睛,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耳垂上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那你们说多少?30%?不能再少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语气带着一丝娇嗔,却又透着商人的精明,手指无意识地着黑卡的边缘。
"10%。"苏心泉斩钉截铁地说,夹了块酱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牛肉的纹理在齿间散开,带着五香料的浓郁味道。
"还得签保密协议,核心技术不外传,药方子的配伍你连看都不能看。"
老爷子说话时,眼神锐利如鹰,盯着上官曦薇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的心思看穿。
黄雅欣抿嘴一笑,唇上的淡粉色唇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她端起面前的菊花茶抿了一口,杯中的杭白菊在水中舒展。
像一朵重新绽放的花:"我可以帮忙联系省中医院的专家坐诊,每周安排两位主任医师过去,作为技术顾问。"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不需要股份,就当是支持传统医学发展。"
上官曦薇气得鼓起腮帮子,像只被戳了一下的河豚:"黄市长,您这是故意拆我台吧?我出钱您出力,合着好处都让您占了?"
她说话时,胸脯微微起伏,真丝衬衫的纽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差点崩开。
"怎么会,"黄雅欣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公事公办,苏家医馆是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本来就有扶持的责任。"
她说话时,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苏老西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一个穿着高定套装,珠光宝气;一个身着职业衬衫,干练利落,却都为了分店的事争得面红耳赤,额头上不禁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戒和尚在他脑海中偷笑,声音带着戏谑:"小子,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了吧?左边一个财神爷,右边一个父母官,夹在中间不好受吧?"
那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震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吃饭吃饭!"苏母赶紧打圆场,用公筷给每人碗里都夹了块红烧肉,肉块上的酱汁在灯光下亮晶晶的,"老西啊,选址想好了吗?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张。"
苏老西扒了口饭,米粒粘在嘴角,他用手背蹭了蹭:"我想着,一家开在金融区,那边白领多,颈椎腰椎的毛病多。
一家开在大学城,学生们熬夜看书,肠胃和失眠的问题不少..."
他说话时,脑海里浮现出金融区高楼林立的景象,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还有大学城里年轻的面孔,图书馆里弥漫的书卷气。
"金融区那家给我!"上官曦薇立刻举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链在灯光下划出一道亮线,钻石在链节上闪烁。
"我认识所有银行行长、证券公司老总,一句话的事儿,保证他们都来捧场!"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仿佛己经看到了金融区分店门庭若市的场景。
黄雅欣轻轻擦拭嘴角,放下绣着暗纹的餐巾:"大学城那边,我可以帮忙联系校医院合作,把我们的中医门诊设成校医院的特色科室,再安排健康讲座,提高知名度。"
她翻开随身的皮面笔记本,里面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计划,字迹娟秀有力。
苏明仁突然插话,他今天穿的深蓝色polo衫领口有些汗湿:"设备怎么办?那些煎药机、粉碎机、电子秤,都得是最好的,不然影响药效。"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纽扣,显得有些焦虑。
"包在我身上!"上官曦薇拍着胸脯保证,真丝衬衫的纽扣被她拍得"绷"了一声,差点挣脱线脚,"德国进口的全自动煎药机,带智能控温的。
日本产的超微粉碎机,能把药材磨成细粉;还有瑞士的电子秤,精确到0.01克!"
她掰着涂着蔻丹的手指,一项项数着,仿佛那些昂贵的设备己经摆在了分店的药房里。
苏明智的妻子小声嘀咕,声音像蚊子哼:"暴发户...就知道砸钱..."
"你说谁呢?"上官曦薇的耳朵尖得像猫,立刻捕捉到了这句话,柳眉倒竖,"我砸钱怎么了?总比有些人只会动嘴强!"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老西赶紧敲了敲碗边,青瓷碗发出"当"的一声响:"那就这么定了!大哥留守总店,统筹全局。
二哥负责带徒弟,把咱们苏家的针法药术传下去;三哥三嫂负责大学城分店,那边年轻人多,你们多费点心;金融区那家..."
他看了眼瞪着眼睛的上官曦薇,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黄雅欣,只觉得脑袋发胀,咽了口唾沫,"再议,再议...先把人员和设备定下来,选址的事明天再说。"
饭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窗外渐起的风声。
苏老西看着桌上狼藉的杯盘,又看了看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忽然觉得开分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戒和尚在他脑海里哼起了小调,调子不成调,却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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