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船希望 (新夏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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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一船希望 (新夏码头)

 

新夏港的简易木制栈桥延伸入清澈的河海水交汇处。说是港口,不过是在天然避风河口修建了几条栈桥,一座简陋的瞭望棚,几间充当临时仓库的茅草棚。但此刻,这里却聚集了新夏几乎所有的核心人物和众多闻讯而来的民众。

瞭望棚上,哨兵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死死盯着北方的海平线,手中的铜锣攥得发白。赵铁鹰按刀立于栈桥最前端,脸色沉静如水,但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内心的波澜。王石头、李虎带着一队披挂整齐(虽只是皮甲和自产后装枪,但队列肃然)的大夏卫,在码头区域维持秩序,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水面和岸上。

洪天佑站在赵铁鹰身侧,一身朴素的棉布袍,目光同样投向那片蔚蓝。他身后,福伯带着几个识字的年轻助手,紧张地整理着一摞摞用桦树皮和简陋墨汁书写的“田契”草稿、登记名册、还有一筐筐削尖的竹签(用于按手印)。营地里的妇女们在张豹、马盛的指挥下,支起了几口巨大的铁锅,熬煮着香气扑鼻、加了肉干和野菜的浓稠米粥。孩子们被大人紧紧拉着,好奇又有些胆怯地望着大海。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太阳越升越高,海面上只有粼粼波光和偶尔掠过的海鸟。一些民众开始交头接耳,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来了!船!北边!有船!” 瞭望棚上,哨兵嘶哑而激动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紧接着,急促的铜锣声“铛!铛!铛!”地撕裂了港口的宁静!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洪天佑猛地向前一步,赵铁鹰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只见北方的海平线上,一个黑点渐渐清晰,慢慢显露出帆船的轮廓。船身不大,是典型的南洋硬帆广船样式,三桅,但帆面破旧,船体吃水很深,显然满载。船速不快,带着一种历经风霜的疲惫,缓缓地、坚定地向着新夏港驶来。

“是万通船行的船!船头有‘福’字!” 一个眼尖的、曾在南洋待过的年轻侍卫激动地喊道!

“福安号”缓慢地靠近栈桥,抛下沉重的铁锚。当跳板“哐当”一声搭上栈桥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汗臭、呕吐物、霉味和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冲散了码头上食物的香气。

船上,黑压压的人影攒动。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一片死寂般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一张张黧黑、枯槁、布满污垢的脸上,眼神空洞或充满惊惶。他们衣衫褴褛,许多人赤着脚,身上挂着简陋的包裹,里面可能就是全部家当。长时间的饥饿、晕船、疾病和死亡的威胁,己经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和表情。妇女紧紧抱着瘦骨嶙峋、啼哭微弱的孩子,老人佝偻着背,眼神浑浊。青壮年也大多眼神呆滞,像一群被驱赶的、失去了灵魂的牲口。

这景象,比当年天京突围的难民更让人窒息!赵铁鹰眉头紧锁,王石头等侍卫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营地民众脸上的期待瞬间被震惊和怜悯取代。这就是…漂洋过海而来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精瘦的身影踉跄着冲出人群,几乎是滚下跳板,扑倒在栈桥上!是林阿水!他比离开时更黑更瘦,脸颊深陷,嘴唇干裂出血,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洪天佑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殿下!信…信送到了!人…人带来了!义安会馆陈禄生…履约了!” 喊完,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洪天佑快步上前,亲自扶起林阿水,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水!好兄弟!你立了大功!辛苦了!” 没有多余的话,但那份信任与肯定,让林阿水浑浊的眼中瞬间涌出热泪。

周万通也下了船,他穿着还算体面的绸褂,但脸色也不好看,对着洪天佑抱拳,声音沙哑:“洪公!‘福安号’幸不辱命!载移民二百一十七口,途中…病殁十九,尚有气息者皆在此!请洪公验看!” 他递上了一份皱巴巴的名单。

洪天佑接过名单,看都没看,目光扫过船上那群如同惊弓之鸟的同胞,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内力,清晰而沉稳地传遍整个码头:

“新夏的父老乡亲们!欢迎回家!”

“家?” 这个词,像一颗火星,丢进了死寂的干柴堆。船上麻木的人群,出现了一丝微弱的骚动。许多人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这个站在栈桥前端、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洪天佑指向身后那片沐浴在秋阳下的土地:“这里,没有大清的苛捐杂税!没有洋人的皮鞭棍棒!没有‘猪仔头’的欺诈压榨!这里,只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土地!属于你们自己的希望!”

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我,洪天佑!以新夏开国公之名,在此重申承诺!”

他身后的福伯立刻展开一张巨大的桦树皮,上面用浓墨写着醒目的标语:

“踏新夏土,授永业田!一人一百五十亩!草场五百亩!立契为凭,子孙永继!”

“一百五十亩田!五百亩草场!”

“子孙永继!”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船上每一个移民的心头!麻木的眼神被瞬间点燃!空洞的瞳孔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怀疑、震惊、狂喜…无数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扭曲!

“真…真的吗?一百五十亩?是…是水田吗?” 一个干瘦的老农,声音颤抖得像风中落叶。

“草场五百亩…能养…养多少牛羊啊?”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喃喃自语,眼中第一次有了神采。

“福伯!开粥棚!让我们的同胞,先吃顿饱饭!” 洪天佑下令。

早己准备好的妇女们立刻行动起来。大勺舀起浓稠滚烫、飘着油花和肉粒的米粥,倒入一排排洗净的椰壳碗中。食物的香气,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当第一碗热粥被张豹小心翼翼地递到一个几乎站不稳的老人手中时,老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碗里实实在在的米粒和肉,又抬头看了看栈桥上那巨大的标语,再看看洪天佑…他干瘪的嘴唇剧烈哆嗦着,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饱含着几十年为奴为婢、背井离乡、濒临死亡的屈辱与绝望,更包含着绝处逢生、得见希望的巨大宣泄!这哭声如同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整个码头!压抑许久的哭声、笑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

“有饭吃了!真的有饭吃了!”

“一百五十亩田!是真的!有字!有字为凭啊!”

“新夏万岁!”

王石头、李虎带着大夏卫,努力维持着秩序,引导移民们排队下船,领取热粥。虽然拥挤推搡难以避免,但在食物和那“一百五十亩”的承诺面前,混乱很快被一种狂热的、充满希望的秩序取代。

福伯的登记处成了最繁忙的地方。识字的助手们紧张地询问着姓名、籍贯、家庭成员。不识字的,由福伯亲自询问,在桦树皮“田契”上写下名字(或代号),然后引导他们用竹签沾上特制的红泥(赭石粉混合树脂),在名字旁重重按下鲜红的手印!

“按了手印,这田,这草场,就是你的了!十年内垦出三成,地契永固!” 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有力。每一个鲜红的手印按下,都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生的开始!

林阿水喝了几口热粥,恢复了些力气。他指着营地后方远处那片在阳光下呈现出独特赤红色的山崖,对围拢过来的、眼神热切的新移民们大声说:

“看!那就是‘赤岩’!背靠赤岩,南天沃土!以后,咱们就在这片地上,种自己的粮!养自己的牛羊!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当牛做马!”

“背靠赤岩!南天沃土!” 新移民们跟着呼喊起来,声音起初参差不齐,渐渐汇成一股充满力量的洪流!他们捧着热粥,看着手中那张简陋却重逾千斤的“田契”,再望向远方那片辽阔、陌生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土地,麻木的脸上终于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洪天佑站在高处,看着码头上这喧嚣而感人的一幕:狼吞虎咽喝粥的移民、小心翼翼捧着田契如同捧着圣物的老农、指着赤岩兴奋交流的青壮、跑来跑去帮忙的营地孩子、维持秩序却眼神温和了许多的大夏卫…他的眼眶也有些

这不仅仅是一艘船,两百人。这是希望的种子,终于跨越万里重洋,在新夏这片沃土上,扎下了第一缕根须!他仿佛看到,以这简陋码头为起点,无数的田垄将向远方延伸,无数的牛羊将如云朵般铺满草场…“大洋洲日不落”的基石,在此刻,被这群衣衫褴褛却眼中燃起火焰的同胞,亲手砌下!

“福伯,” 洪天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立刻按家庭,组织分配第一批垦荒区域!就在赤岩目力所及、水源充足之地!让他们…尽快在自己的土地上,播下第一粒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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