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上的争吵声突然间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留下死寂的余韵在傍晚微热的空气里沉重地蔓延。李潇潇僵立在楼下单元门口,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塑,怀里的辣条袋子勒得她手臂发麻,却丝毫感觉不到。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似乎也停止了,周围的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她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江宇轩声音里那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愤怒,像细密的针,扎在她心上。那个永远清冷疏离、仿佛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学霸男神,此刻在她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又迅速重组——原来他也会痛,也会挣扎,也会被最亲近的人否定得遍体鳞伤。那份感同身受的酸楚,瞬间压过了她自己那点社死恐惧和任务压力。
李潇潇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共鸣,她开始理解江宇轩的痛苦,那种被误解和否定的痛苦。她知道,那是一种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无法轻易承受的重压。
“动漫设计…金融计算机…没商量…”江父严厉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李潇潇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张同样空白的志愿表,看到了王主任顶着纸飞机的脸,看到了父母可能露出的担忧或不解…高考结束后的迷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此刻与江宇轩的困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那是一条充满未知和挑战的路。她开始思考,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是否也会像江宇轩一样,面临来自家人的压力和自己的迷茫。
就在这时,三楼阳台的玻璃门被猛地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李潇潇吓得一个激灵,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旁边的灌木丛。但己经晚了!
江宇轩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紧绷的侧影。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李潇潇清晰地看到,他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动作带着一种极力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脆弱。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去安慰他,想要去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看到他眼眶红了,这个认知像电流一样击中李潇潇!冰山融化了,流下的不是水,是滚烫的眼泪(虽然没看到,但动作说明一切)!一股混杂着心疼、冲动和“机会来了”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胆怯!
什么高冷!什么社死!什么任务!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潇潇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安慰江宇轩,去告诉他,他并不孤单。
脑子一热!身体先于思考行动了!
李潇潇如同离弦之箭,抱着她那沉甸甸的“战略物资”,猛地冲到江宇轩家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甚至没看清门牌号,全凭刚才仰望的记忆,对着那扇深色的防盗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慌乱、毫无节奏的门铃声,在骤然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也完美地诠释了按铃人此刻内心的兵荒马乱。
门内传来脚步声,很快,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
门开了。
江宇轩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没料到门外会有人,尤其在这个时间点。他眼眶确实还泛着明显的红,眼白里有几缕血丝,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愤怒、委屈和深深的疲惫。看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李潇潇,他明显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别过脸,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下颌线给李潇潇。
“李潇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努力维持着平时的冷淡,“有事?”语气生硬,拒人千里之外。
李潇潇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到江宇轩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李潇潇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股热血上头的劲儿在撞上江宇轩那明显写着“别烦我”的侧脸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准备好的蹩脚理由(感谢?祝贺?)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江宇轩。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
完了!要冷场!要尴尬!要被当成神经病赶走了!
李潇潇的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她知道,如果现在转身离开,可能会让局面更加尴尬。
就在这社死边缘的千钧一发之际,李潇潇的视线猛地聚焦在自己怀里那个巨大、醒目、散发着浓烈辛辣气味的塑料袋上!
辣条!她的救命稻草!她的战略武器!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组织语言!身体再次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在江宇轩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甚至没完全转过头来的瞬间,李潇潇猛地将怀里那沉甸甸的、装了整整十包“魔鬼火焰”辣条的塑料袋,用尽全力,像投掷炸药包一样,不由分说地、一股脑地塞进了江宇轩的怀里!
动作之迅猛,姿态之决绝,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
“给!都给你!”
江宇轩完全没反应过来,怀里瞬间被塞满了红彤彤、印着喷火骷髅头的袋子,重量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臂被迫环住这突如其来的“馈赠”。他彻底懵了,低头看看怀里堆成小山的辣条,又抬头看看门口满脸通红、眼神慌乱、呼吸急促的李潇潇,表情是彻头彻尾的震惊和茫然。
李潇潇憋红了脸,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看着江宇轩那惊愕的眼神,脑子里只剩下刚才他抹眼泪的动作和争吵中那句“我不开心”。一个极其离谱、毫无科学依据、却在她此刻混乱大脑里显得无比合理的“药方”脱口而出:
“听…听说吃这个能治不开心!特别管用!真的!”
她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来缓解气氛,但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荒谬的话。巨大的羞耻感和“我在说什么鬼话”的社死感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无法承受江宇轩那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虽然他现在还是懵的),也顾不上看任务有没有完成了,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现场!
说完那句惊世骇俗的“药方”,李潇潇根本不敢再看江宇轩的反应,猛地一个转身,动作快得像被鬼追,撒开丫子就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速度快得甚至又一次短暂地出现了**同手同脚**的滑稽姿态,但她浑然不觉,只想跑!跑得越远越好!
楼道里,只留下江宇轩一个人僵立在门口。
他怀里抱着堆成小山的十包“魔鬼火焰”辣条,塑料袋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浓烈的辛辣气味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他低头看看怀里这堆红得刺眼的“药”,又抬头看看楼道尽头那个仓皇逃窜、背影迅速消失不见的女生,再回想起她刚才憋红了脸喊出的那句离谱到家的“药方”…
江宇轩彻底石化了。
风吹过楼道,卷起一丝地上的灰尘。夕阳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怀里那座“辣条小山”上,印着喷火骷髅头的包装袋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还有…浓郁的、挥之不去的辣条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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